“女人無權命令我們停下,”柯索說,“即便卡麗熙也不例外。”
“我們就在這裡紮營。”丹妮重複,“哈戈,傳話下去,就說卓戈卡奧命令大家停
下。若有人間起原因,就說我快生了,無法再走。科霍羅,把奴隸帶來,讓他們立刻搭
起卡奧的帳篷。柯索——”
“卡麗熙,你無權命令我。”柯索說。
“你去把彌麗·馬茲·篤爾找來。”她告訴他。女祭司應該和其他“羊人”一起,位
於長長的奴隸隊伍中。“帶她來見我,叫她把藥箱也帶來。”
柯索從馬上瞪著她,兩眼剛硬如燧石。“巫魔女,”他啐了一口,“我不幹。”
“你立刻去辦,”丹妮說,“否則等卓戈醒來,他會想知道你為何忤逆我。”
柯索憤怒地調轉馬頭,飛奔而去……但丹妮知道,無論他多麼不情願,終究是
會把彌麗·馬茲·篤爾帶來的。奴隸們在一片崎嶇的黑色岩層下搭起卓戈卡奧的大帳,那裡的陰影可以稍稍遮擋午後的驕陽。即便如此,當伊麗和多莉亞協助丹妮攙扶卓戈走進沙絲帳時,裡面依舊熱得令人窒息。地上鋪著厚重的繪畫地毯,枕頭散置於角落。埃蘿葉,那個丹妮在“羊人”城鎮的泥牆外解救的羞怯女孩,已經燃起一個火盆。他們讓卓戈平躺在草蓆上。“不,”他用通用語呢喃著,“不,不。”他只說得出這個字,彷彿這是他能力惟一所及。
多莉亞解開他的獎章腰帶,脫下他的背心和綁腿,姬琪則跪在他腳邊,為他解開騎馬涼鞋。伊麗想讓帳篷敞開通風,但丹妮不準,她絕不能讓別人看見卓戈神智不清的虛弱模樣。當她的卡斯部眾抵達時,她要他們守在門口。“未經我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她對喬戈說,“誰都不行。”
埃蘿葉畏懼地看著躺在席上的卓戈。“他死了。”她小聲說。
丹妮抽了她一個耳光。“卡奧不會死,他是騎著世界的駿馬之父,他的頭髮從未修剪,至今依舊綁著他父親留給他的鈴鐺。”
“可是,卡麗熙,”姬琪道,“他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
丹妮眼中突然盈滿淚水,她顫抖著別過頭去。他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的確如此,不僅她親眼目睹,血盟衛看到了,目擊者還包括她的女僕和卡斯部眾。除此之外還有多少呢?他們不可能保守秘密,丹妮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無法騎馬的卡奧便無能統治,而卓戈竟從自己的馬上摔了下去。
“我們必須幫他沐浴。”她固執地說。她絕不能讓自己陷入絕望。“伊麗,叫人馬上把澡盆搬來。多莉亞、埃蘿葉,去找水,要涼水,他身體好燙。”他簡直是人皮包裹的一團火。
奴隸們將沉重的赤銅澡盆放在帳篷角落。當多莉亞拿來第一罐水時,丹妮浸溼一卷絲布,蓋在卓戈滾燙的額際。他雙眼直視,卻視而不見。他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只有呻吟。“彌麗·馬茲·篤爾在哪兒?”她的耐心快要被恐懼磨光,忍不住厲聲質問。
“柯索一定能找到她,”伊麗說。
女僕們將澡盆灌滿散發著硫磺氣息的溫水,加入幾罐苦油和幾把搗碎的薄荷
葉。在她們準備洗澡水時,身懷六甲的丹妮笨拙地跪在夫君身邊,用不安的手指解
開他的髮辮,一如他在星空下與她初次結合的那個晚上。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鈴鐺
一個個放好,她告訴自己,等他康復,他需要重新系上這些鈴鐺。
一股空氣吹進帳篷,原來是阿戈從絲幕間探頭。“卡麗熙,”他說,“安達爾人來
了,他請求進來。”
“安達爾人”是多斯拉克人對喬拉爵士的稱呼。“好的,”她笨拙地起身,“讓他進
來。”她信任這位騎士,假如還有人知道現在該怎麼做,那此人非他莫屬。
喬拉·莫爾蒙爵士低頭穿過帳門,等了一會兒,使眼睛適應黑暗。在南方的炎熱
氣候下,他穿了寬鬆的斑紋沙絲長褲,綁到膝蓋、露出腳趾的騎馬涼鞋,佩劍則掛在
一條曲折的馬鬃帶上。在漂白的背心下,他赤裸胸膛,面板因日曬而通紅。“到處都
是謠言,整個卡拉薩都傳遍了。”他說,“據說卓戈卡奧從自己的馬上摔下來。”
“幫幫他吧,”丹妮哀求。“看在你承諾過對我的愛份上,幫幫他罷。”
騎士在她身邊跪下,意味深長地審視卓戈良久,最後對丹妮說:“把您的女僕支
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