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的官道上,一名佩刀青年撐傘而立。
精於遊哨技擊的校尉騎士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查探方圓三里內一草一木,加上大雨消弭了足跡,只敢保證確認有無十人數目左右的隊伍,對於這條攔路的漏網之魚,已是北莽六品校尉的騎士喝斥道:“來者何人?!”
佩刀男子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收起傘,將傘尖插入身側泥地。
陶潛稚不愧是殺伐果決的武將出身,見到年輕人的這個動作,嘴角扯了扯,平淡道:“兩伍隊展開衝鋒,殺無赦。”
兩騎率先並肩衝出,騎士胯下馬匹健壯,是邊境戰馬中熟諳戰事的良駒,奔跑過程中展現出一種極具動態的視覺美感,被雨水沖刷而過鬃毛隨著肌肉規律顫動,一時間馬蹄竟是蓋過了雨聲。
兩柄出鞘的莽刀清亮如雪,刀身比北涼刀要寬而厚,長度相似,鋒芒稍遜,彎度更大。
經驗老道的悍卒出刀必然要結合坐騎的奔跑速度,路況帶來馬背的顛簸起伏,兩名騎兵手臂粗壯,本是姑塞邊軍的勇壯騎矛手,一刀劈出,氣勢凌人。兩人若非精銳,也沒資格被陶潛稚作為親衛鐵甲帶到留下城。
兩匹高頭戰馬兩柄莽刀一同襲來,被夾在中間的年輕男子雙腳不動,身體如陀螺一轉,劃出一個弧度,後傾向一刀落空的一匹戰馬,右腳往後一踏,後背貼向向前疾行的戰馬側面,然後發出一聲砰然巨響,連人帶馬將近兩千斤重就給側撞飛出,四隻馬蹄一齊懸空,在六七丈外重重墜落,馬背上的騎士當場暈厥。背靠一馬後,藉著一股油然而生的反彈勁頭,年輕刀客身體前撲,閃電踏出幾步,雙拳砸在第二匹戰馬肌肉結實的後臀上,鮮血瞬間濺射,戰馬哀嚎,在空中轉了半圈才落在官道以外的泥濘中,那名騎兵也確實悍勇,彈離馬背,在泥地裡滑行出一大段距離,抹了一把臉,臉色猙獰。
其餘分作兩列前衝的八騎,換成領頭的兩位騎兵面對這名刀客的冷血手段,絲毫不懼,按照戰場一場場廝殺打熬出來的經驗,再度與身邊袍澤配合劈刀。
年輕人不退反進,身形如一尾游魚,踩著滑步在雨幕中穿梭而來,低頭躲過刀劈,不理睬右手邊一充而過的騎兵,左手黏住另外一騎的手臂,雙腳順勢被戰馬前衝的勢頭帶著離地,滴溜兒就翻身上馬,坐到了騎兵身後,雙手按住騎兵的腦袋,交錯一扭,將其斃命。曲臂遊蛇,黏靠在這名屍體胸口,往後一擰,一百四五十斤的屍體就朝後激射拋去,恰好砸在身後追尾騎兵的馬頭,與主人征戰多年的駿馬頭顱盡碎,前蹄彎曲,向下撞入泥地,騎兵幾個翻滾,這一列第四名騎士馬術嫻熟,不但躲過了斃命倒地戰馬,還彎腰伸手拉起前一名袍澤,後者毫無凝滯地躍身上馬,兩人共乘一騎繼續悍不畏死地追擊。
足可見北莽武卒之驍勇善戰。
刀客乘馬卻沒有要與留下城騎卒馬戰的意圖,坐騎猛地痛苦嘶鳴,四條馬腿好似被萬鈞重擔給壓折,馬背上的刀客鷂子騰空,在空中轉身斜刺向一騎兩人,兩名騎卒只看到一道陰影在頭頂掃過。
兩顆腦袋被一腿掃斷,拔開身體一般,滾落在遠處黃泥漿中。
始終不曾拔刀的俊逸刀客站在仍在疾馳的馬背上,腳尖一點,身體如一根離弦箭矢掠向另外一名騎兵,幾個起落,皆是一腿踹在胸口狠狠繃死了身披甲冑的騎卒,一個個人馬分離,五臟六腑碎裂得一塌糊塗。
十騎中除了第二名騎卒沒有陣亡,其餘都已死絕。
感到驚悚的校尉低聲問道:“將軍,是否派人前往城中報信。”
陶潛稚點了點頭,俯身拍了拍馬頭,平靜道:“你們二十騎都分散回城,不需要擔心我。”
校尉紅了眼睛,嗓子沙啞喊了一聲將軍。
陶潛稚笑道:“哪有這麼容易死,我也捨不得死在這裡。”
陶潛稚說完以後,肅容冷聲道:“聽令,回城!”
二十騎經過短暫的猶豫後,軍令如山,紛紛含恨拍馬離去。
年輕刀客並未阻攔,從馬背上跳到官道上,顯然今日清明,他只盯住了陶潛稚一人。
陶潛稚高坐於淡金毛色的汗血寶馬,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握莽刀,神態自若,洪聲問道:“可是慕容章臺這條幼犬派你前來行刺陶某?”
站在道路上的刺客一言不發,只是向留下城城牧走去。
陶潛稚譏諷道:“難不成是鴻雁郡主的新面首?這小娘們怎麼眼光一下子拔高了這麼多,有點意思。”
身披一具精良玄甲的陶潛稚翻身下馬,拍了拍坐騎的馬脖,通靈的汗血寶馬戀戀不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