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混出了頭,誰在意你落魄時的像條狗?再說了,狗不一樣會狗刨?但讓黃筌心死如灰的是,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馮茂林三對夫婦,就那麼給姓徐的朋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黃筌一直把那個偶然結識的傢伙當做人傻錢多的冤大頭,能夠認識徐瞻和周親滸,已經很讓黃筌大吃一驚,恨不得去大吃幾斤牛肉大喝幾斤好酒壓壓驚,可空有酒囊,卻沒有買酒的錢啊。當馮茂林一夥人灰溜溜打落牙齒和血吞後,黃筌就知道什麼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姓徐的那邊,已經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任由他騙吃騙喝,馮茂林那邊,說不定還會遷怒他這個方便欺負的小卒子。
有人混江湖,混著混著就出人頭地,更多人一輩子都在被江湖混。黃筌不怕吃苦,不怕吃虧,就怕看不到一點點有望混出人模狗樣的機會。
大俠,有多大的本事,才配得上那個俠字?神仙,有怎樣的神通,才稱得上神仙?
一直在蠅營狗苟的黃筌有些時候也會想,是不是自己一直就沒進入過江湖。
呆若木雞的黃筌靠著木質牆壁,總算還魂回神了一些,揉了揉臉頰,猛然發現光線有些昏暗,抬頭側望,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戴著那頂滑稽紅狐皮帽的姓徐的,雙腳打結,雙手插袖斜斜靠著牆壁。
徐鳳年平靜問道:“黃筌,還記得咱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黃筌以為這哥們要跟自己秋後算賬,要痛打落水狗了,苦笑道:“當時是小的有眼無珠,跟公子要酒喝。”
徐鳳年搖了搖頭,“當時在酒樓,有個乞兒不知死活溜進樓行乞,想討到些吃食就趕緊跑,然後被眼尖的店夥計揪住,有個食客見乞兒滿手凍瘡裂血,還倒了半碗酒在乞兒手上,一樓喝酒的人,也就你猶豫了很久,實在看不下去才幫著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那乞兒這才沒被繼續當成茶餘飯後的樂子玩耍。那會兒,我想起了一個已經離開江湖的朋友。這才請你喝酒,當然你也沒含糊,心安理得吃吃喝喝了我一路。”
黃筌嘿嘿一笑。
徐鳳年看到一艘威武樓船突兀靠近,看到站在船頭的老人,略微失神,壓了壓狐皮帽子,轉頭對黃筌說道:“等徽山的軒轅青鋒贏了擂臺,當上武林盟主,你敢不敢湊到她跟前說一句話?”
黃筌目瞪口呆,尷尬笑道:“那也得看是什麼話了。”
徐鳳年走向欄杆,“你就說一個叫徐鳳年的人讓你去徽山混口飯吃。”
黃筌眼睜睜看著那個沒有自稱徐奇的傢伙躍過欄杆,飄向另外一艘尤為氣勢雄壯的巨大戰艦。
徐鳳年?
誰啊?
黃筌一頭霧水,不過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撞一撞運氣。大不了就被徽山山主一巴掌拍飛而已,多半死不了人。
許多年後,一位即便有徽山做靠山,但仍是沒能混出大出息的老人,臨終前都還在跟孫子唸叨,爺爺當年是跟那人一起混過江湖的。
第096章英雄總要遲暮
黃龍戰艦上不見鐵甲森森,船頭除了個略顯傴僂的老人,身邊也就只有天生一雙臥蠶眉的雄偉男子,他迷眼時總給人老虎打盹的感覺,身後稍遠處站著一個持矛的中年人。徐鳳年輕輕飄落後,跟老人對視一眼,然後就朝袁左宗打了聲招呼,沒有忘記跟遠處叫劉偃兵的扈從點頭致敬,此人作為王繡師弟,一直生活在槍仙的陰影下,聲名不得彰顯,從未有過驚世駭俗的壯舉,因此劉偃兵的修為如何,高深莫測。輕車簡從出北涼的徐驍帶著徐鳳年走到欄杆旁邊,笑道:“記得上次在這春神湖上,還是跟襄樊城的王明陽死鬥,這趟趁機會來看幾眼,湖還是那個湖,就是比起當年死屍浮湖餓殍遍野的場景,熱鬧了太多,有生氣。這一路走來親眼所見,才知道趙衡趙珣這對父子,治理轄境大小政事確實不含糊,在城裡隨便喝個茶酒,都能聽到老百姓對靖安王的讚譽聲。我一直覺得在朝為官,如果被言官抨擊彈劾,未必真是貪官汙吏,可如果境內百姓說好,多半是真的好。”
提及那個曾經被他踹入春神湖的年輕藩王,徐鳳年譏笑道:“也就虧得他身邊有個一流謀士,否則趙珣早就給青黨吃得骨頭不剩,靠抱團成事的青黨被張鉅鹿幾下就折騰得分崩離析,已經完全無法跟張黨顧黨爭勢,可對付一個聲威不足以彈壓青州的趙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離陽姓趙,可是襄樊城和青州姓不姓趙,誰在乎?是有人幫他梳理脈絡打點關係,對那幾只老狐狸曉以利害,拋下娶妃在內幾個魚餌,又故意不動聲色,幫一位青黨大佬的兒子在太安城要到一個實權京官,事後才假借別人之口道出真相,趙珣沒有這些實打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