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只在武林逸事中聽說過,但見對岸鱗光閃爍,數十條泛著銀光的銀環蛇自火坑之旁的土牆游出,徑直爬向渾身煙氣未散的唐儷辭。
“砰”的一聲大響,對岸塵土驟起,水跡飛濺,夾帶火光彌散,火藥之氣遍佈四野,正如炸起了一團烈焰,隨即硝煙火焰散盡。三人瞪大眼睛,只見對岸土牆炸開了一個大坑,數十條火焰蛇不翼而飛,唐儷辭雙手鮮血淋漓,遍佈毒蛇所咬的細小傷口,條條毒蛇被捏碎頭骨擲入火坑之中,饒是他出手如電,其中一條火焰蛇仍是觸手爆炸,被他擲到土牆上炸開一個大洞。隨著爆炸劇烈震動土牆,頭頂一道鐵閘驟然落下,其中有六道尖銳茅頭,噹的一聲正砸入地,毫釐之差未能傷人。唐儷辭驀然回首,滿身血汙披頭散髮,雙手遍佈毒蛇獠牙印,被囚閘門之後,只一雙眼睛光彩暴現,猶如茹血的厲獸。但見他略略仰頭,一咬嘴唇,卻是抿唇淺笑,輕描淡寫地對對岸柔聲道:“小桃紅。”
鍾春髻呆在當場,池雲伸手奪過她手中的小桃紅,揚手擲了過去,但見刃掠過空,“啪”的一聲唐儷辭揚手接住,刃光尚在半空,只見小桃紅犀利的粉光乍然畫圓,鐵閘轟然倒塌,墜入火坑,唐儷辭一刃得手,不再停留,身形如雁過浮雲,踏過依舊炙熱駭人的鐵索橋,恍若無事一般回到三人面前。
沈郎魂出手如電,剎那點了他雙手六處穴道,“當”的一聲小桃紅應手落地,池雲一把抓起唐儷辭的手,駭然只見一雙原本雪白修長的手掌有些地方起了水泡,手背遍佈傷痕,有些傷口中尙留毒蛇獠牙,略帶青紫,處處流血,慘不忍睹。“你——”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他什麼,怒氣湧動胸口,湧到心頭卻滿是酸楚,“你瘋了。”
除了雙手肩頭,唐儷辭身上衣裳燒燬多處,遍受火傷,尤以雙足雙腿傷勢最重,一頭銀髮燒去許多,混合著汙血灰燼披在肩頭,卻是變得黑了些,倒是一張臉雖然受火燻黑,卻是毫髮無傷。鍾春髻渾然傻了,眼淚奪眶而出,滑落面頰,她捂住了臉……沈郎魂手上不停,自懷中掏出金瘡藥粉,連衣裳帶傷口一起塗上,但雙手的毒創卻不是他所能治:“你可有感什麼不適?”他沉聲問道。
唐儷辭抬起雙手:“不要緊。”池雲略微揭開他領口衣裳,只見衣內肌膚紅腫,全是火傷:“被幾十條劇毒無比的火焰蛇咬到,你竟然說不要緊?你以為你是什麼做的,你以為你真是無所不能死不了的妖魔鬼怪嗎?”唐儷辭柔聲道:“連猩鬼九心丸都毒不死我,區區銀環蛇算什麼?莫怕,手上都是皮肉之傷。”
“滿身火創,如無對症之藥,只怕後果堪慮。”沈郎魂淡淡地道,“就此離開吧,無法再找下去了。”池雲正待說話,唐儷辭望著自己滿身血汙,眼眸微微一動,平靜地道:“也可……不過離開之前,先讓我在此休息片刻,池雲去帶件衣裳進來。”他們身上各自揹著包裹,入門之前丟在門外以防阻礙行動,都未帶在身上。
“我馬上回來。”池雲應聲而去,唐儷辭就地坐下,閉目調息,運功逼毒。鍾春髻站在一邊,呆呆地看著他,小桃紅掉在一旁,她也不拾起,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唐儷辭。沈郎魂自懷裡取出一柄極細小的銀刀,慢慢割開唐儷辭手上蛇傷,取出獠牙,略略一數,他一雙手上留下二十八個牙印,換了一人,只怕早已斃命。
“對岸沒有方舟?”他一邊為他療傷,一邊淡淡地問。唐儷辭眼往對岸,輕輕一笑:“沒有。”頓了一頓,沈郎魂道:“身上的傷痛嗎?”唐儷辭手指一動,略略掠了一下頭髮,濃稠的血液順發而下,滴落遍佈傷痕的胸口:“這個……莫非沈郎魂沒受過比區區火焚更重的傷?”沈郎魂一怔,隨即淡淡一笑:“你身為幹國舅,生平不走江湖,豈能和沈郎魂相提並論?”唐儷辭對滿身創傷並不多瞧,淡淡看著火坑之中的火焰:“火燒蛇咬不算什麼……我……”他的話音戛然而止,終是沒有說下去,改口道,“方舟練《往生譜》換功與我,那換功之痛,才是真的很痛。”
“唐公子。”鍾春髻突地低聲問道,“你……你年少之時,未做幹國舅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三聲方舟換功給唐儷辭的事她早就知道,但那個人說唐儷辭無情無義,以朋友性命換取絕世武功,他若真是這樣的人,又何必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受機關毒蛇之苦,執意要找到方舟的屍體?他當然不是那個人所說的那種奸險小人,但……但是……但是問題不是他無情無義,而是重情重義——他太過重情重義,重得快要害死他自己……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唐儷辭抬眸看了她一眼:“從前?年少之時?”他微微一笑,“年少時我很有錢,至今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