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的仇恨,那純粹是扯淡。我連對面這個小小的女人的心思都無法改變,更何況那種血海深仇,淹都可以淹死我了。
時針分針秒針靜悄悄跨過了十二點的那條線,而小春仍舊舉著匕首一動不動的。
“人怎可肆意奪走他人的生命?”
這個問題,和小杰“為什麼要殺不相干的人”差不多吧。
“因為我怕死。”我說。
“……”
“我覺得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是敵人,他們都要害我,所以我事先先把他們殺掉。”
“……”
“不要這種表情,我跟你開玩笑呢。”我看著她,“不過,看起來好像你不太怕死的樣子。”
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
人是一種容易搖擺的動物,威逼也好,利誘也好。不背叛,是因為籌碼不夠。到最後能始終如一的,萬人中也未必有一個。
我記得浪客劍心中把齋藤一塑造成了一個一輩子為“惡即斬”理念而奮鬥的人。
歷史上的新撰組是就是負責幕府某地防衛的警察組織,雖然是失敗者,卻贏得了某種程度上的敬意。
近藤勇梟首,山南敬助切腹,土方歲三戰死,沖田總司病故。
活過明治維新的寥寥無幾。
不過但凡活過明治的,大約都活到了二十世紀。
人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那個青春熱血的十八歲。那些活下來的,得以看見新政府,新日本,新的世界。
對於白髮蒼蒼的藤田五郎來說,最初的信念,究竟有什麼意義——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了吧。
“很有骨氣啊。”一直沒有吭聲的飛坦在邊上插嘴了,“讓我來試試看吧。”
“試試看什麼?”我抽回了她手賞的匕首。
“什麼東西能讓這位小姐改變主意。”他輕笑著,眼睛微微眯起,盯在小春身上,嚇得她向後倒退了一步。
“別亂來啊。”
“啊,弄不死的,而且我保證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
他一伸手抓住小春的胳膊,咔嚓一聲乾脆利落地擰斷了。少女的慘叫還沒有發出來,已經被他捂住了嘴巴——也不知道他拿多少人練習過這種手法,動作快地根本來不及阻止。
“如果你叫,我就把你這條手臂上的肉全都割下來,聽到沒有?”飛坦嘶啞的聲音相當有威懾力,小春只發出了幾句哼哼,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蹲下去,望著癱軟在地的少女。“痛嗎?”
她瞪著我,臉上寫滿了“我討厭你”。
“算了算了。”我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搞得和逼良為娼一樣。老子還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飛坦,幫她把胳膊裝起來,送她回去吧。”
只是普通的脫臼而已,就讓小姑娘痛得眼淚婆娑。不過但凡小姑娘,忍耐能力都很差。我不記得我當年有沒有哭過,但現在回想起來,當年我還是挺狠的,哪像她這樣哭哭啼啼呢?
折騰了一宿沒怎麼睡覺,補眠之後已經快第二天下午了。
花子已經會走路了,說話也說得很溜,一個勁兒“爸爸媽媽”地亂叫。我也納悶,到底是誰教她這個幾個詞兒的?
“小丫頭瘦了很多啊。”才不見半年就瘦了一圈。血統好就是好啊,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長大了肯定能迷死一片兒。“飛坦虐待你了吧?”
飛坦哼了一聲,沒說話。
“沒有,飛坦爸爸會和我玩呢。芬爸都陪很多阿姨玩,就是不陪人家玩。”
“……”
“飛坦陪你玩什麼?”
“飛坦爸爸教我,嗯,嗯。”小丫頭抓著我的手,開始比劃,“這裡是靜脈,割破了會流很多血,不過不會很快就死,大概要幾個小時。要快的話割這裡……”
“……”我實在沒話可說了。
“她自己問我的。”飛坦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解釋了一句,“她膽子很大。”
無知者無畏,你指望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判斷什麼。
“爹地,我們出去玩吧。”
“爹地?”
“芬爸認識的阿姨教我的,我只叫庫洛洛一個人爹地噢。”
謝謝你了小祖宗,你該去這樣叫俠客——我估計她壓根沒搞明白爹地和爸爸有什麼區別。不過,等哪天小丫頭一副淑女模樣跑去叫俠客“父親大人”的話,打擊好像更大一點。
“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