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伊爾迷這種異於常人的價值觀念只能補充說明道:“先生如果您喜歡這裡的話,外面沙灘邊的屋子也很不錯的,只要一億多。”
一般人可能更喜歡沙灘的,不過我卻覺得這裡的視野和海岸更好。試想在這種幽靜的海岸邊看日出日落的平淡生活,聽起來的確很美好。
“到是可以考慮一下。”
結廬而居,相忘於江湖——就是不知道揍敵客家的人肯不肯。
“嗯,可是大弟不喜歡有人靠近我。”伊爾迷微微皺了皺眉,表情看起來很可愛。“如果被他知道了,又要說我啦。”
“大弟,你說的是糜稽?”
“嗯,是啊。你也認識大弟麼?”
“認識吧,不過他不喜歡我。”我說的當然是百分之一百的實話。
“其實他只是脾氣不太好。”年輕人為弟弟開脫。
“除了糜稽之外,就沒有人來看你嗎?我記得你還有幾個弟弟的?”
“我……他們都要學習什麼的。”伊爾迷搖了搖頭,微微露出寥寂的神色,“他們還不是能夠離開家的年紀。”
一個像是被家族拋棄了的孩子。
生命就是一個圍城。
圍城裡面的嫌捆綁太多,爹媽太煩,最好掙脫了走自己的路道城外來。
城外的,像面前坐著的這位年輕人,估計再也沒有機會進城裡面去吧。
“以前,小的時候沒有錢。準確來說,是什麼都沒有。”我笑了笑說,“很想要住這樣帶著小花園的屋子。”
最好花園種滿了花——哪怕是像路邊野花那樣密密麻麻的小黃花。然後有一條狗——當然不是以前街對面那條癩皮狗,而是純種的狐狸犬,皮毛都油光光發亮的那種。
“可是後來有了錢,卻忽然發現,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有了錢,哪裡都可以去。
但是去到哪裡,都發現世界上的地方都差不多。漂亮的,醜陋的,繁華的,貧窮的。但是哪裡都不如流星街。
哪裡都不如那裡散發著生命的活力。
戰鬥,直到死亡。
不是什麼為了愛或者恨之類“百鍊鋼化為繞指柔”的東西。雖然貌似這種力量挺厲害的——我愛你愛到死,你不愛我我就死了,沒有你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你死了也我也要愛你。
太複雜了。
我有點不懂。
流星街不是沒有愛。
而是沒有時間。
還來不及把百鍊鋼化為繞指柔,就已經死了。
他們足夠夠貧窮,以至於不能同時擁有幾樣東西——有時候有食物沒有驕傲,有時候有生命卻沒了自由。
“我有點想回家。”伊爾迷低下頭,“以前,我記得以前我不住這裡。”
你以前住在高高的枯戮戮山上,方圓幾百裡都是你們家的土地。海拔氣壓空氣含氧量都是不同的。
那裡是家。
中國人是個很傳統的民族。講究落葉歸根。生在何方,死後也要埋在何地。
大丈夫當馬革裹屍還。
妙就妙在最後一個“還”字上。
“我也想回家啊。”我喃喃自語。
什麼地方是家。
不是天橋下那個小賊窟,也不是養父母給我的安樂窩。
我的家在流星街。
靈魂早已經刻上印記,無論死在哪裡,就算屍骨無存,靈魂也終究會回到那裡的。
轉過頭,天空雖然依舊陰沉,但大雨卻漸漸小了下來。
“少爺,該吃藥了。”女傭從裡面拿來藥片和杯子。藥片足足裝了一個瓶蓋,至少有三種不同顏色的膠囊和藥片。
“你每天都吃藥?”
“嗯。”伊爾迷吃藥的動作極其熟練和習慣。
我望了一眼他的腿。
“少年,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女傭用眼神示意,大概是想叫我滾蛋。
雖然雨已經小了很多,但現在這樣跑出去,不到幾分鐘也會溼透的。
“我不想睡覺。”伊爾迷十分直接地回答。
“但是,二少爺說您每天都需要充足的睡眠。”
“我不想睡。”他十分執拗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等雨停了我就走。”我微微瞥了女傭一眼。
“你還會來嗎?”
伊爾迷問我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並不是敵人,而是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