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是。”
吳景安更加不懂了,“既然這樣”許輝的那一句話徹底打垮了他的自信,這一刻就連出櫃兩個字他也說不出口了,“那你……許輝。”
許輝深深地嘆息,轉過臉來時他看到了吳景安眼中的期待和擔憂。
有些事,終究,躲不過去。
嘴角帶著一抹苦笑,他說:“景安,你應該想到了,不是嗎?我就是這麼一個人,自私、卑鄙、混到不能再混的富二代。你讓我說什麼,讓我親口告訴你,我不會跟你分手,也不打算出櫃,我就是瞞就是騙,找一堆女人回來就是要把這場戲演足了。我是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沒人以為我會當真。等到這場風波平息,我會去找你,繼續和你過你想要的日子。你想聽這些嗎?這些都是我的心裡話,我不見你,不打電話,並不全是因為我媽在調查我們的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怎麼開口對你說這些話,這些讓你看清我這個人的話。我是卑鄙、無恥,你要怎麼罵我都行。可是,景安,我不打算跟你分手,哪怕你恨著我,怨著我,我也,也……”
許輝的聲音哽咽,再說不下去。
一行淚從那個高傲的少爺眼角滑下,他快速地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脆弱。
他的話停了,可他的意思吳景安已經聽明白了。
原來除了出櫃和分手,真的還有第三種選擇。
他是個愚笨的人,怎麼一直沒想到,生活,也可以這樣繼續下去的。
看,許輝多愛他,為他們的將來鋪了一條康莊大路。沒有出櫃就沒有痛苦、煩心,他們還可以坐在種滿花草鋪滿陽光的二樓小陽臺躺椅上,悠閒地數著時光。
他們,還可以走下去的。
等到許輝情緒稍稍平復,轉過身來時,吳景安才開口,語氣平靜地出奇,他說:“許輝,我可以等你,也可以陪你混日子,混多久都行。我只想問,將來,你會不會結婚?會不會有孩子?到時候,我算什麼呢?”
吳景安的眼裡一片清明,他其實已經不再需要許輝的答案了。
從體育場出來,吳景安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渾渾噩噩地接起來,是他的老搭檔張哥。
“你小子還死不回來,值長和單元長都來過了,我都說兩回你上廁所了,你他媽就是拉腸子也該拉回來了。別廢話,趕緊的給我回來。你獎金不想要給我也行,便宜那幫肥頭你傻不傻!”
吳景安笑了,“這就回。”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急匆匆往廠裡趕去。
他一路跑、一直跑,跑過了公交站臺才想起可以坐19路車。於是跑回站臺,等到車來上了車找位子坐下直坐到終點站才發現他坐的是9路。
又是下車又是跑,跑得滿頭大汗,有認識的大媽見了他說:“小心點別跑那麼急,當心閃汗。”
吳景安剎住腳,愣不拉嘰地一抬頭才發現,居然跑回了家。
他一屁股跌坐在花園石椅上,歇下來的身子像被抽空了,乏得連根手指頭也抬不起來。
稍一得到休息,大腦便立刻工作起來。
許輝……不出櫃……富二代……混日子……不分手……結婚……孩子……
許輝最終沒有回答他最後一個問題。
答案,心知肚明。
吳景安平躺在冰涼的石椅上,聽小區幼兒園裡孩子放學的嘈雜聲,看天空中那漸漸消逝的最後一抹藍色。
這裡是他熟悉的家,這裡的風景他看了七八年,卻還是會被這些平常搞得心酸不已。
老李接孫子回來慣例絮叨好一會,齊媽家又熬起了嗆鼻的辣椒醬,隔壁樓新搬來的小夫妻按著別克的喇叭。
到了回家的點,每個人都該回家了。
他的家近在咫尺,家裡的人卻遠得找不到了。
許輝說愛他,說不會跟他分手,哪怕存著恨存著怨,也要把兩個人拴在一起。
吳景安笑了,為這兩年的美好,為這最後一刻的醜陋。
是啊,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會存著點醜陋的想法,被皮肉被衣服包裹住,沒人看得見。
如今許輝撕開了那一層偽裝,把醜陋血淋淋地擺在他面前。
許輝自私嗎?挺自私的,誰不自私呢?
他嘴上說不怕分手,其實私心裡還是想著讓他出櫃,瞧,多自私。
出櫃,這兩個字現在想起都該覺得臊得慌。
他居然想讓一個家中獨子的高富帥為了他而出櫃。
有點自不量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