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打來電話說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飯就不回來了。
吳景安忍著難過說了一聲好。
許輝還能有朋友嗎
他不敢再找許輝的朋友求幫助,郝時和張音已經被他們連累,如今的許輝只能孤身一人奮鬥著。
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什麼忙也幫不了。
他在下一站下了車,轉乘36路,來到了許輝幹活的工地。
趕上飯點的工人們席地而坐,毛巾抹把臉,端起飯碗大口吃著飯。
許輝的安全帽沒來得及摘,他似乎是累狠了,坐在地上只顧喘氣,吳景安在不遠處看著胸膛不斷起伏的男人,難以言喻的心疼漫過四肢百骸。
歇得差不多,許輝端起了碗,端碗的手卻不自覺抖起來。他抓起饅頭咬了一大口,快速扒拉著碗裡的菜。
吳景安站到了他身後,看見那碗裡的白菜豆腐,以及兩塊很肥的肉片。
他看著曾經嬌生慣養的少爺毫不猶豫地夾起那肥肉塞進了嘴裡。
沒一會就解決了一頓飯,許輝抹抹嘴,端起碗剛轉過身就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吳景安。
許輝先是一愣,隨後硬是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你,你怎麼在這”
吳景安眉頭緊蹙,卻只是問了他一句,為什麼不回家吃飯
許輝瞥了瞥周圍的人,“待會要加班,你先回去吧!”在看到吳景安不太好看的臉色時,他又加了一句,“我沒事的,都好了。其實這活也沒多累,就是不太體面才沒跟你說。別瞎想,快回去吧,你是小夜班吧,晚上要是有空,我去接你下班。”
吳景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過頭。
“許輝,我……等你回來。”
最後,面對已疲憊不堪卻仍努力朝他微笑的許輝,他也只能說出這四個字。
結局,似乎在一點點拉近。
最後的時光,該是溫馨美好的。
啞叔在一次買菜回來的途中遭遇了車禍,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輕微腦震盪,左腿骨折,一時半會出不了院。
吳景安揪著那肇事司機的衣領把他抓進了派出所。
對方態度良好,又表示願意付全部醫藥費和賠償,吳景安縱是有再多恨也無可奈何。
啞叔的事他沒敢告訴張叔,只謊稱啞叔家裡出了事回鄉下幾天。
卻不料啞叔住院的第三天,張叔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後跌跌撞撞闖進了醫院。
雖已見到啞叔除了腿傷外並無大礙,但驚嚇過度的張叔當天晚上吐了血。
那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徹底震撼了吳景安。
他想起金美宣的話:就算你撐得住,不在乎,你身邊的這些人是不是也能經受得住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事情沒有終止的時候。
而一無所知的啞叔、張叔或者他母親、方叔是不是還要承受更大的傷害。
下一次,會不會這麼幸運
真像許正陽所說,事情一旦發生,就再也無法挽回。
他還要再去賭許家的仁慈嗎
走到這一步,吳景安已經別無選擇。
那天,許輝回到家已是凌晨兩點,吳景安一直坐在沙發裡等他。
許輝一進家門就發現了他的異樣,漸漸的,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吳景安說,我們談談。
許輝避開他的目光,“明天吧,我很累,想休息了。”
吳景安說,“許輝,我們不能再逃避了。”
許輝轉過頭,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簡單的兩個字卻哽在吳景安喉頭,他試了很多次也沒法說出口。
許輝注視的目光像把鋒利的尖錐,扎得他渾身疼痛。
許輝慢步走上前,明明身體就像被車輪碾過一般,痠疼得找不出一絲力氣。
可他還是走到吳景安面前,將他攬進懷中,緊緊、緊緊抱著。
吳景安受不了他這般的溫柔,那會讓他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勇氣消失殆盡。
他張了張嘴,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們,我們,暫時,分開吧!”
許輝的身體一僵,漸漸鬆開了手,目光低垂,“暫時,是多久”
吳景安回答不上來,這個暫時是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一輩子。
許輝一點點抬起眼,仔細看清面前強忍悲痛的男人,“景安,難道,不能再忍忍嗎”
吳景安搖搖頭,“對不起,我辦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