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笑話,會和廖勝英他們一起吃個飯喝個酒。
會在回家的路上拐到他曾住過的那個房子,抽著煙默默轉上一兩個小時。
他知道吳景安已經不在這裡了,卻沒有勇氣拿鑰匙圈上的那把鑰匙開啟曾屬於他的家門。
他怕觸景生情,怕眼淚會控制不住,怕脆弱和撕心裂肺會再次襲來。
回到一個人的家,煮一碗清水面,聽著隔壁人家電視裡傳來的聲音,默默吃著寂寞的晚餐。
母親打來電話,堅強慣了的女人最終沒忍住落下淚來,明天是媽的生日,以前你無論在哪,不管有多瘋,這一天都會回來陪媽慶祝生日。小輝,我不求別的,就回來吃個飯,一頓飯就好,媽求你了,行不行。
金美宣生日那天,許輝去了,手裡拿著他能買得起的禮物。
為了照顧許輝的情緒,生日宴真的只有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桌上擺滿了許輝愛吃的菜。
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姑姑、小姨,大家臉上掛著欣慰的笑,沒多說什麼只是把他拉到餐桌前,勸他多吃點。
許輝面對著一桌子精緻的晚宴犯了愁,“我吃不下。”
金美宣夾了菜在他碗裡,“好歹吃點,這是媽親手做的,你嚐嚐,手藝退步了沒有。”
金美宣的笑容真誠、美麗,許輝垂下眼,拿起筷子。
姑姑一直在活躍氣氛,奶奶開懷大笑,就連平時寡言少語的爺爺也不免笑出聲來。
眾人都在悄悄打量著面無表情的許輝。
飯吃到一半時,許輝猛地站起身,表情痛苦地衝進了衛生間。
所有人嚇了一跳,連忙跟上去,在衛生間外看到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的許輝。
131林佳佳
金美宣忙上前給他拍背;慌亂地問他怎麼了。
姑姑和小姨張羅著給張醫生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奶奶心疼地抹起了眼淚;父親表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爺爺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龍頭柺杖。
金美宣一邊給他拍背一邊擦掉臉上心疼的淚水。
幾乎把膽汁都吐出來後,許輝才脫力地癱坐在地上;金美宣拿毛巾給他擦臉。
“小輝;一會張醫生就過來,讓他看看,不行的話咱們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
許輝虛弱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金美宣聲音急切地說:“你都吐成這樣了還說沒事不行,這次你無論如何也要聽我的,你還這麼年輕,別把身體搞垮了。”
許輝抬眼看向一臉焦急、擔憂的母親。
“我沒事,只要別再讓我回來就好。”
金美宣身子一僵,不可思議的目光對上許輝平靜的臉、冰冷的眼神。
“你……你是說……”
從進家門到現在,許輝沒有笑過一次,哪怕是牽強、虛偽的笑,也從沒在他臉上出現過。
現在的許輝,就像是個沒有表情的木偶,可他說出的話卻是那樣惡毒、冷酷,金美宣不自覺地跌在了地上。
許輝說:“讓我回來,看著每個人臉上的笑容,對我來說,有多殘忍。你們的笑,你們的快樂全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我是不是該恨你們,口口聲聲地為了我好,卻在做著毀了我所有幸福的事。我不明白,你們怎麼還能在我面前笑得那麼開心,怎麼還能做出關心我在乎我的表情。我已經三十歲了,一個三十歲的人卻連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愛人都不能選擇。這樣的家,我不會再回來。如果真為了我好,就別再來找我,你們每一個人的樣子都讓我作嘔。我阻止不了你們繼續毀壞我的生活,那就別怪我變成了不孝、冷漠的人,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到死的那天,我都不會再回來。”
金美宣高高揚起的手停留在半空,滿臉的淚痕也無法抒解半點她的痛苦,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許輝緩緩站起身,挺直背,邁開堅定的步子在眾人的挽留、勸解、斥責聲中走出富麗堂皇的許家。
走向外面辛苦、自由的世界。
走出許家大門,許輝掏出口袋裡剩下的催吐藥扔進了小區垃圾筒。
時間還早,如果景安下班了他們說不定可以去看場電影,現在上映的大片是哪部
或者,可以一起去超市買點菜,他窩在沙發裡愜意地看著那個人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飯上桌,那人會解下圍裙沒好氣地喊一聲,“許大爺,吃飯了!”
許大爺笑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出那個熟悉的號碼,聽著裡面“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