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笨,索性再度接道,“那麼,勞煩你拿面鏡子給我好嗎?”
記得臨死前的那一瞬間,似乎有人在耳邊輕聲低語,“轉世後定要義行善為,不可強行扭轉乾坤。”
剛才醒來被那老婦人猛地一撞便把這事給忘了。現如今想起來,雖然覺得太過蹊蹺而玄奇,然而他卻更想選擇相信。
如果這是上天給與他的第二次生命,那麼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呵護。還有那些在他有生之年未曾嘗試過的親情滋味,他都想擁有。
丫頭依言捧來一面蟠螭紋鏡遞給陳梓恩。
鏡上撫出來的平面有些扭曲而模糊,卻依舊遮掩不住紋鏡裡那張絕世雋美的容顏。
星月般清減剔透的瞳仁裡流轉著盈耀波光,高挺的鼻樑下線條優美的紅唇挽成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黑亮如綢的長髮散亂在肩側後背,襯著他宛如雪白的肌膚更顯耀眼奪目。
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之氣從他身體裡淡淡散出,令所見之人不禁心生敬仰。
這……
陳梓恩雙眉緊蹙,手中紋鏡差點拿捏不住而掉落在地。
從未期待過新生後會有怎般的明豔照人,然而這等絕色容顏卻是他無法承受的。
還來不及從這震撼與驚異中回神,老婦人已送走了薛御醫走近他的床邊,再次撲入他的懷中失聲痛哭,“敏兒,我的敏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啊!你這一失憶,豈不是連祖母也不得記住了?”
“失憶?”陳梓恩好容易才從老婦人的圈制中掙脫出來,心底快速思忖著。這確實是個好藉口。既然她們已經認定了我失憶,那麼就算我將錯就錯也不會引起過度的懷疑。
只是,我是真的新生了……還是又只是幻夢一場?夢醒後,發現原來我還躺在那張病床上苟延殘喘。
不,不!我不想回去了,真的不想!那樣一具多災多病的身子,我不想要!那麼冷冰無情的生命,對我毫無一絲的留戀……
沒有任何人會為我的離去而難過,也不會有人因為我的去世而傷心。
“敏兒,敏兒?”見床邊所坐之人又進入遊離狀態,老婦人想起薛御醫叮囑過萬不可再做刺激等語,便小心翼翼試探道,“敏兒,可是想起了什麼?”
陳梓恩驟然回神,朝那面目擔憂的老婦人微微一笑,“沒有。您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不管過去是誰,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只想活著……用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好好活著!
新的生命
賀蘭敏之,父賀蘭安石,母武順。唐高宗皇后武則天之外甥。
舞象年華,累官蘭臺太史令,位高權輕卻極為有錢有勢。因年少貌美而習性風流,行為偏僻乖張,性子紈袴膏粱。素有“大唐第一美男”之稱,卻極盡奢華,為人輕佻倚仗祖母之關係恃寵而驕。
站在雕刻著菱花格紋的窗前,陳梓恩——也就是新生後的賀蘭敏之,抬眼眺望窗外。只見紛紛揚揚的梨花花瓣在空中輕悠飛舞。暮春時分,花瓣積在地上鋪起了一層無瑕落英。微風拂過,雪白鋪天蓋地瀠繞旋舞,如夢似幻,美得恍若仙境。
來這裡已有數日,好不容易才逐步熟悉這陌生的環境,適應這陌生的身份。他不知道這裡會不會有值得他留戀的人或事,然而這來之不易的再生卻令他格外珍惜。
就算是依舊孤獨也沒有關係,那種滋味他早已習慣。只要能活著,孤獨也不過是他生命裡微不足道的塵埃……
“大公子,”門外傳來丫頭恭敬的喚聲,“該吃藥了。”
“進來罷。”賀蘭敏之反身走回桌邊坐下。
門咔嚓一聲被推開,丫頭端著一盞濃黑的湯藥走了進來將瓷盤輕輕擱在桌上,“大公子,風侍衛從西北絕域回還,”那丫頭雙手交握放置腹部,身子彎成一道拱形,“公子可要立時召見?”
恭敬的態度尋不到一絲疏漏,然而冰冷話語裡隱著的不屑卻是一聽既出。
賀蘭敏之不知過往的‘他’是否做過何等大不赦之事,才惹得府裡上下所有人除榮國夫人——敏之的祖母外,皆對他冷若冰霜。
“好。”敏之點頭應允,端起藥看了一眼,復又放下。
雖已連續喝了數天,但這令人抑鬱的味道卻始終無法習慣。就好象來到這陌生的地方,一切看似已然熟悉,卻還是陌生得令人害怕。
“是。”丫頭垂首行禮往後退開數步,轉身離去。
半晌後,一道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朝敏之作揖道,“屬下風若廷見過公子。”那人手持一把長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