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處懸著一枚青蓮紫玉隨著他的動作微然晃動,光點有些刺眼。
清晨的光絲從門窗折射進來,在他背上攏出一層淡淡光暈。敏之眯起雙眼看著那背對光線而立的人,緩緩開口,“你叫風若廷?”
“是。”陣陣平和而澹然的氣息從風若廷的身上透出。那是一種跟冷漠不一樣的感覺。區別在哪裡,敏之卻有些說不上來。
“你知道,我……”
敏之歪頭想了下。聽下人說這風若廷是‘賀蘭敏之’的貼身侍衛,那應該如何讓他知道自己“失憶”的事呢?
“公子想問之事,屬下已經得知。”風若廷持劍掬身,緊抿的嘴唇看不出他此刻的內心所想。
“那,你沒有什麼話要問我嗎?”敏之仔細看著他的臉頰,不肯錯過任何一個細微變化。
就連榮國夫人在自己醒來時,也忍不住問長問短想要幫他“恢復記憶”,難道時刻跟‘賀蘭敏之’在一起的貼身侍衛,沒有任何疑問嗎?
風若廷一怔,抬頭看了敏之一眼,卻是極快地再次低頭俯首道,“屬下的職責是保護公子,不敢有疑問。”
聞言,敏之心中竟有著一絲說不出的悵然。
是自己心太急還是事過境遷依舊逃不出這孤獨寂寥繚繞千年?
敏之愣愣看著地上某點杵了半晌後,抬眼見風若廷依舊持劍立在一旁,便隨口問道,“聽丫頭說你從西北絕域回來,是做什麼去了?”
風若廷早在剛進長安外郭城之時,便已聽聞流言說大唐第一美男皇林狩獵時不慎跌落馬背,導致腦積淤血而失憶。風若廷本未全然盡信,想到賀蘭敏之雖不是武藝高強卻也略通拳腳,怎會失足跌落馬背而失憶?
但現如今見到眼前之人後,那雙清亮明眸雖與往日無異,卻多了一份透澈少了一絲沉澱。風若廷幾乎已經肯定——敏之確實失憶了。
“回公子,”風若廷收斂心神恭敬回答,“屬下萌公子求得聖恩,准許屬下去西北絕域探望武家少主承嗣公子。”
“武承嗣?”賀蘭敏之一愣。是那個流放後又被武則天召回長安的武承嗣嗎?
說到唐朝歷史,賀蘭敏之雖談不上博古通今,然而畢竟歷史課學上也曾讀過。
現在既然是在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的中間,那麼想來如今的大唐應該還是一派繁榮盛景才是。
風若廷正欲說話,轉目之際見桌上擱著一盅藥,似乎已放許久,便改口道,“公子請先喝藥吧!”
賀蘭敏之順著風若廷所望方向看了去,伸手端起盅子微微起笑,“其實不喝也行,我這也算不上什麼病。”賀蘭敏之笑盈盈地望著風若廷道,“何況這藥苦得很,不如今日就算了罷。”
只不過是被靈魂附體了而已,喝藥也不能讓本主迴歸,他又何必去遭這個罪呢!
風若廷看了看那濃黑的湯藥,繼而側目看向賀蘭敏之,心中稍作遲疑後,放下長劍從敏之手中接過湯藥,持勺舀了少許遞至敏之的唇邊,“屬下喂公子。”
賀蘭敏之矍然驚起,瞪著風若廷持勺的手半晌不曾言語。
他這是在做什麼?!!
見賀蘭敏之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風若廷彎起一邊的唇角輕笑道,“從前公子嫌藥味苦時,都是屬下親手喂藥。”
“是這樣嗎?”賀蘭敏之心底滑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欣喜,唇畔也似有笑意飛閃而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以前的那個敏之,和他之間的感情,一定是親如兄弟。
“是。”風若廷點頭,手握敏之的肩頭示意他坐下,將勺中的湯藥移至他唇邊,“公子,請喝藥。”
賀蘭敏之一口口喝下湯藥,心中只覺暖暖的。那仿如被禁錮在深海久疏陽光的溫煦再一次席捲而來——敏之很久未曾嘗試過被家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了。
敏之第一次覺得,興許這裡也是很美好、很值得去探賾索隱的。等那留戀找到後,或者他的新生會更加有意義也說不定。
將最後一口湯藥嚥下時,丫頭在門外垂首道,“啟稟大公子,太子殿下差人送來信簡。”
“太子?”敏之在學過的歷史裡極為認真地搜尋了下。
現在是永微六年,也就是武則天剛被立為皇后不久,那麼當朝太子應該還是李弘沒錯了。
叫那丫頭將信簡送進來後,敏之拆開一看,那橫七豎八的‘甲骨文’頓時令他倍感大腦抽/搐,只得心虛地將信遞給風若廷代為閱讀。
風若廷側著身子快速瀏覽完信裡內容後,垂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