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聲一些時日,藥石無效。妾身只怕三日後若真啞了聲,族長他……”說罷她嘆了口氣,便又咳嗽起來。
尤子君見她臉色確有些蒼白,又聽她說話間聲音嘶啞,且比起先前來更是嚴重,也明白她並非說謊欺騙於他。但三日後的儀式是不可改的,畢竟父親已經奏明瞭皇上,且族長與父親也已前去各房通知了。
若到了三日後,果真如秦漫所說啞了聲……只怕族長未必那般容易會依了她。他確也答應過要保護於她,但此等狀況下……還真真有些棘手。
秦漫見他面露難色,猜到他有心卻無力,便微微提醒道:“夫君,其實尤家祖先均已成仙,即便是妾身不說,他們必定也知曉妾身從前的那些個事兒。這個道理,夫君與妾身雖然都懂,只怕他人卻是不懂的。”
尤子君瞧著她半晌,突地明白了這位夫人肚子裡那些未說出來的話。她怕是想讓他三日後出面,將這話在族長及族人面前給添滿了去。只要這番話一出,想必族長及族人也不敢有什麼反對的話說,難道誰還敢說尤家祖先沒有成仙不成?這才是真真要在祠堂前領罪的。
而秦漫若能避開在家堂前敘說過往經歷一事,必定也就犯不出什麼大錯。既無錯,便也無罰。族長及幾位房長便是想給她個下馬威,卻是找不出她的錯處而無可奈何的。
想到此,尤子君不得不對秦漫刮目相看了。這番說辭,原是他也不曾想出的。或許他這位夫人的手腕,未必比那些人低多少。只看前三位夫人在祭告祖宗時均落了族長的罰,而秦漫顯然能夠逃過此劫,在心智上已經多出一截了。
“夫人好心計,連我也不曾想出這等說辭。”尤子君緊緊的盯著她眼睛道。
秦漫若無其事的以手帕擦了擦眼角,笑了笑說:“夫君謬讚了,妾身哪裡有想過什麼說辭。怕是夫君自個兒想出了什麼,卻說是妾身想出的。”
她至今還不清楚這位夫君心裡邊兒的那些盤算,自然也就不願將自己真實的一面兒露與他看。以秦漫的性子,均是別人先對她示好,她才會報以甘露的。
再說這尤子君也並未信任她,至少尤家的事兒他是十分清楚的,也必定對前三位夫人的遭遇抱有懷疑。但他卻不查不問,如今又把尤苦安插在了她身邊,也是隻字不提其意圖,讓她猜的好生辛苦。
既然他讓她自個兒去猜他的那些事兒,那麼她的這些事兒也讓他自個兒去猜好了。只怕她猜得了他的事兒,他卻未必猜得了她的。秦漫不禁在心底暗暗好笑。
尤子君也是精明之人,瞧見她的防範便不再言語,坐著與她靜默了一會兒,又隨手翻開她平日裡練字的冊子來看。
秦漫也就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實在忍不了喉中的不適感後,又吩咐月成倒了杯溫水給她潤喉。
“夫人的書法大有長進,看來夫人果真是聰慧之人,無論什麼都一點即通。”尤子君看了一會兒,讚道。
秦漫聽他將‘什麼’兩字咬得特重,便燦然一笑:“夫君盡說好聽的,也只有夫君才讓妾身時時高興著。”
“是麼?我真讓夫人時時高興了?”尤子君含著笑,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他也是時時見著她是笑著的,但他卻極少有感覺她真正在高興著,彷彿只是為了讓他高興,她才笑。他便又想到她的身世,隨即釋然:一大家子都那麼暴斃了,她獨自寄人籬下的過了這麼些年,想必也是有些神傷的。
秦漫正待回答,卻見著他眼裡的期盼而謊答不出口。這時尤苦端來老太太賞賜的藥熬成的湯汁進得房來,便解了秦漫的圍。
卻是尤子君先她一步開口了:“給我吧。”
尤苦不敢違抗,只得將碗遞與尤子君,卻是一個勁的防範著,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把尤子君給燙著了。
尤子君接了藥碗,觸著那溫度覺得還有些燙手,便放在桌上不停的用湯匙攪動著,時不時的還吹上兩口。
秦漫瞧在眼裡,只道是男人都喜新厭舊的。只怕再過個兩三年,他又會對別人這般細心了。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尤子君卻已用那湯匙舀了藥汁兒,伸到她面前要喂與她吃。
尤子君這舉動將秦漫嚇了一跳,這些日子她時時記著那些族規,生怕逾越了一條。此時她自是不會任由尤子君做出這等不合禮法的事來。
“妾身不敢。”秦漫急忙往後退著站了起來,略微彎腰道:“夫君放著,妾身自個兒來便好了。”
尤子君怔忡了一會兒,終是放下了湯匙。他瞧著低頭的秦漫,沉聲道:“那夫人自個兒注意著身子,我去錢莊接回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