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艘官船便在這亂紛紛之中靠山了北關門碼頭。不久後,船上眾人紛紛下船,打著阿欠跺腳捶腰活動著身子。
“劉大人,可算是到了,這一路可夠嗆。您身子還吃的消麼?”長袍黑鬚的江寧知府沈放朝著一旁正捶著腰眼的揚州知府劉勝笑道。
劉勝年屆五旬,長途跋涉對他而言確實是個苦差事。不過他可不願被人小瞧,於是挺腰笑道:“沈大人,老夫若吃不消,怕是你早已爬下了。話說當年,我在靜海縣當縣令,和當地百姓一起出海,三天三夜顛簸於海浪之中,照樣生龍活虎。這點小風浪算的什麼?”
沈放一笑道:“倒忘了這茬了,劉大人在本官面前都說過八九遍了吧。所有人都知道你劉大人二十多年前勇抗風浪之事了。哈哈哈。”
沈放故意將二十多年前這幾個字加重語氣,藉以揶揄劉勝拿年輕時候的事情來吹噓。劉勝不以為意,自嘲道:“哈哈哈,是啊,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不過,這點水路還是不妨的。”
沈放點頭微笑,目光掃向遠處城門口月光下黑壓壓的人群和閃亮的燈火,皺眉道:“這是怎麼了?怎地都堵在那裡?”
劉勝也眯眼看去,點頭道:“是在盤查身份。嚴知府這幾個月下了戒嚴令,海匪餘孽猶在,尤其是在八月十五中秋之時,嚴知府必是更加的小心了。一個個的盤查了身份才能放進城裡。”
沈放點頭道:“嚴正肅是個精細人,尤其在他即將離職的時候,他是絕不肯讓杭州出亂子的。”
劉勝點頭低聲道:“聽說了麼?嚴正肅這一次怕是要得到重用了。聖上一直想調他入中樞,他就是不肯。這一次應該是不會拒絕了。”
沈放點頭道:“八九不離十。我聽說……這一次嚴知府要進政事堂,怕是要拜副相。”
劉勝點頭道:“我也聽說了。嚴正肅其實當年留在京城,現在恐怕早就是中樞人物了。只是他執意不肯罷了,也不知他怎麼想的。他若入政事堂拜相,以他的脾氣,不知和呂中天能否協作和睦?”
“和睦?劉大人吶,豈不聞一山不容二虎,一個馬槽中能拴兩匹烈馬麼?呂宰相和嚴正肅可都不是能聽命於人之人,若嚴正肅當真進了政事堂為副相,那可有好戲看咯。”
“你是說,他們兩個會相互不容?”劉勝眨眼道。
“我估摸著會有一番爭鬥。嚴正肅若拜副相,他必是要管事的。他可不會甘於當個唯唯諾諾的閒職。否則的話,他定不會進京。這一次我估摸著聖上會給他些許諾。但你想,呂宰相在朝中如日中天,怎肯來個人在旁邊礙眼?不用說,自然是有一番爭鬥了。”
“你說的甚是,難怪這一次呂宰相派了吳大人也來杭州,吳大人又給了我們諸多便利。翰林院和京中的名士們也都是呂相和吳大人替我們引見張羅的。對了,我明白了。這是要給嚴正肅一個下馬威啊。這是要藉此事在嚴正肅上京之前殺殺他的威風。你說是也不是?”劉勝恍然道、
“劉大人,你才明白啊。你以為憑你我的面子,翰林院那些學士夫子們能搭理我們?自然是呂相從中協助了。一來可壯大我們的實力,二來也讓杭州這邊無人可請。此消彼長之下,便是要給我們創造此次戰勝杭州府的便利。吳春來此行說是來查勘民情,其實便是來看笑話的。”沈放捏著鬍鬚低聲笑道。
劉勝緩緩點頭,忽道:“對了,你說這一次若是我們贏了,嚴正肅之後若是當真進了政事堂當了副相,他會不會對你我不利?”
沈放呵呵笑道:“劉大人啊劉大人,你未免太小看嚴正肅了。嚴正肅可不是那種小雞肚腸之人。他雖性子執拗爭強好勝,但他絕非記仇報復之人,這一點你絕對放心。嚴大人可是正人君子,可沒劉大人想的那麼齷齪。”
劉勝撫須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正人君子咯?我以小人之心度之?”
沈放低聲笑道:“劉大人說笑了,是君子是小人有那麼重要麼?本官便敢自承不是君子,我可不想當嚴正肅那樣的正人君子。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活的跟嚴正肅一樣苛刻自己,古板無趣,有何意味?”
劉勝嘿嘿笑道:“難怪沈大人經常光顧你們江寧的風月樓。風月樓那位柳依依姑娘怕是沈大人的心頭肉吧。”
沈放一愣,略有些尷尬的道:“劉大人,可不要亂說話。道聽途說之言可不足信。我和柳依依之間可沒什麼。倒是劉大人要討第六房小妾的事情,本官倒是知道的。本官還打算去道賀一番了。說起來劉大人倒真的是老當益壯,娶個十六歲的小妾,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