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一行人穿著玄色魚服。 身側站著此村的村長。 村長在家好生吃完飯,洗了腳正要睡覺。 便被幾個彪形大漢捂了嘴,從被窩揪出來。 現在赤著一雙腳,抖如雞仔。 此次任務領頭的是鄭連,見他如此,便讓他站在一旁的草窩上去。 鄭連雙頰凹陷一臉陰鬱,村長看著他就什麼都聽不進去。 滿腦子想著——靖寧衛晚上來敲門。 全家銷戶口全家銷戶口。 見狀,魏世上前推了他肩膀一下。 正想說沒事,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烏鴉嘴。 忙從後腰掏出潤嗓的金銀花露水,開口道:“不會是小事,你配合點。” 村長腿如麵條,直往地上出溜。 幸而隊伍中還有玄澤。 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還未經歷社會大染缸,帶著清澈的愚蠢。 雖黑布矇眼,但並不影響他的夜間‘視’物。 眼疾手快一把將村長扶住,寬慰道:“放心吧老人家,問什麼你答什麼便可。” 他們一行人怕露了行藏,在地面灑了一圈防陰神窺聽的香火鹽圈,便開始盤問。 “貴村的顧家是什麼情況,老實說來。” 黑燈瞎火他們沒點蠟,玄澤便派上了用場。 掏出小本自覺記錄口供。 左右有沒有光線,都不影響他‘看’ 提到顧家,滿頭大汗的村長肉眼可見的一抖。 在場都是人精,魏世自縮到一邊喝護嗓的金銀花露。 鄭連卻是抱著刀,臉一沉問道:“抖什麼?快說!” 村長牙齒得得作響,結巴道:“顧家的事,跟我們可沒關係!” 此話一出,不必多想便知,村長必是知道什麼的。 不必再盤問威脅,村長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顧家的事情全部說出。 顧家兩父子,老爹叫顧長衛,兒子顧遠。 顧長衛曾經是遠近聞名的制香師傅。 年少時在馥縣拜師學藝,後來師傅見他有天賦,便將么女嫁給了顧長衛。 那女子生得一般,且眼睛有疾。 顧長衛的師傅說得很明白,要是入贅娶了他女兒,捧香摔盆給師傅養老,並且一輩子善待他女兒,那家業鋪子就都是顧長衛的。 顧長衛家中三代花農,自然不願錯過任何一點富貴的機會。 嫁給顧長衛的那個女子,雖然眼睛有疾,但也是個善持家的。 兩人新婚時,蜜裡調油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顧長衛生得一雙狗鼻子,制香一道確有天賦。 但人品卻很一般,日子一久就開始作。 老丈杆子過世,接手了制香坊之後,他這入贅的操戈反噬。 顧長衛出身貧寒,得了鋪子便與一些鄉間老白賞相交。 若說幫閒是北地特產,這老白賞就是南方特有物種。 圓頭扇骨揩得光,錦油直裰蓋腳面,盪口汗巾摺子擋。 名為清客,瞧著外表光鮮清雅,其實回青碟子無肉放。 兜裡沒有一文錢,全靠稱頭行頭隨處插腳。 不管是人家的園林山水,還是古董美女,腆著張臉混著去鑑賞。 跟京中幫閒篾片一樣,也幹些搭橋牽線的活。 在花卉制香行當,這些老白賞混得如魚得水。 打著品鑑的名頭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屁也不是。 不知情者,定被矇騙。 顧長衛這傻子,便是被矇騙的一員。 許是幼年家貧被人瞧不起,有了錢財便開始大肆揮霍,追求面子。 顧長衛跟這些大白賞混耍著玩,成日裡相互捧臭腳,互相吹成大師,引為知己。 在外的吃喝嫖賭,都是顧長衛在掏腰包。 顧長衛的妻子賢惠,念著自己有眼疾,又還未生子,便對他十分寬容。 但她的賢惠做派,並沒有得到丈夫的另眼相看。 在外玩得久了,顧長衛反倒越發嫌棄妻子有眼疾,嫌棄妻子兩年未有身孕。 他成日裡不歸家,就是偶爾一次回來,也是找妻子要銀錢。 制香膏的手藝都荒廢不少。 他的妻子在家苦苦支撐,日漸入不敷出。 道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少了錢,很多矛盾久突然爆發。 顧長衛沒錢,那些大白賞不但離他遠遠的,私底下還嘲笑不已。 顧長衛這窩囊廢物,怨氣不敢對著外人撒,全倒在了妻子頭上。 成日摔摔打打都是平常。 更加過分的是,他要違背老丈杆子臨死前的叮囑——想要休妻。 奈何,他老丈人也不是個傻的。 臨死前立下契書,命顧長衛不許休妻納妾。 當時這些條件顧長衛全都親口答應,但時過境遷他便不再願意。 只可惜,他這想法就是去了官府,官府也不會搭理他。 休妻不行,顧長衛看著盲妻越發不舒坦。 成日不落家。 還宣揚妻子是不下蛋的母雞。 天可憐見,他一年難得有幾天歸家,就是回家也從不碰妻子。 他妻子要是生出了孩子反倒是天大的怪事。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