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房,富樂樓
如尋常人家管事打扮的小順子很慌。
他在凳上坐立不安,像是屁股底下頂著根針。
頭一回來青樓教坊司,也頭一回……
小順子移動視線,望向趙鯉和沈晏,心肝一顫,暗道一聲刺激。
門吱呀一聲開啟。
幾個丫鬟婆子,送來些水果點心。
正聽樓下說書的趙鯉,看好幾個都眼熟,對她們點頭示意。
許是礙於沈晏在這,這些丫鬟婆子不敢開口,只靦腆笑著退下。
小順子立時盡職盡責上前來,自袖中一掏,取出根一指粗細的錦緞包。
裡頭是幾隻細細的試毒銀針。
“殿,趙千戶,容小的先查驗。”
在這場合小順子改了稱呼,將桌上食物一一查驗,並以筷挑了些試毒。
趙鯉將窗戶推開,看下邊的熟悉的人在說書。
見小順子做派,她隨意道:“不必那麼麻煩。”
趙鯉毒性抗性高,能被銀針檢查出來的砒霜類硫化毒物她可以空口灌一瓶。
小順子卻不曉得那麼多,他靦腆一笑道:“小人既跟著趙千戶您,自要盡責的。”
再說總要尋些事做,免得自己此行真實目的太突兀冒昧。
小順子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沈晏。
沈晏察覺到他偷看,視線斜斜睨來。
小順子訕笑,忙拱手告罪。
礙人遭馬踢,但小順子公公此番是領了皇差密令的,再害怕也只得頂上。
趙鯉溜達到沈晏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角:“沈大人,可有銀錢?借我……五兩使使。”
沈晏還未答話,小順子已是舉著錢袋子,硬生引開了趙鯉的注意:“我有!”
沈晏半抬起的手默默放下,用一種略可怕的視線凝視小順子。
小順子後背發毛針刺般難受,卻寸步不敢讓。
反倒是趙鯉看小順子為難,笑著解圍:“不必啦,我從沈大人那拿。”
說著自己熟門熟路去沈晏懷裡掏錢袋子。
這時,門又開啟。
張媽媽領著一個高壯漢子進來。
“下面的說書人說得有趣,勞煩幫我打賞些銀錢給他。”
受趙鯉之託,小順子順勢出去替她打賞說書人。
屋中無人,跟隨張媽媽進來的那漢子才一抱拳:“見過二位大人。”
這漢子倒也不是什麼陌生人,他曾是富樂樓的護院首領,叫常營。
協助趙鯉除了被咒物汙染的王婆子。
看著灰燼堆裡的兩具嬰孩骸骨,竟有了悔改收手之意。
他本是要辭了活計回鄉的,但趙鯉看他人品還行,加上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索性將他留在河房。
他明面上辭了富樂院的活,在外頭街面上混。
實際為靖寧衛暗子,提供些情報,並且幹些靖寧衛不好出面的活。
一些暗娼瞽妓遭了不平之事,都願尋他求公道。
目下這人已算是河房最大的一方勢力,因常義氣庇護弱小而頗有俠名。
他情報來源極廣,此番趙鯉和沈晏特將他喚來詢問。
張媽媽自覺退出門去。
這間屋子是靖寧衛設定的暗房,各處佈置了手段,因而趙鯉問話並無避忌。
開口道:“進來河房可有異常?”
“有沒有異常人員流動,死亡或是失蹤。”
常營一身喇唬打扮,略一思忖後道:“旁地都還算正常,就是……”
他皺眉頓了頓,還是道:“就是通草樓,似乎有些異動。”
“那些小官近來似乎為了什麼貴客爭風吃醋。”
“通草樓背後勢力強,小的暫不敢出手,在裡頭沒有線人因此不敢說滿。”
“通草樓,爭風吃醋?”趙鯉微微挑眉。
“就爭風吃醋那點子事,似乎也稱不上太奇怪吧?”
通草樓雖然裡頭全是男人,但爭奪生存資源時,鬥得更狠。
念及通草樓,趙鯉忍不住托腮:“我記得通草樓有個花牌公子叫笙歌,據說貌似潘安有把好嗓子,真的生得很俊嗎?”
常營正要點頭,便見同坐桌邊一直安靜的沈大人,為趙鯉夾了一塊花形的甜糕。
趙鯉立時停下不該打聽的,把話題重甩回正道:“他們爭風吃醋是為了誰?可有牽扯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