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寒風吹拂在趙睿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在他臉上顯露出一些陰晦的青色。
如果他趙睿還能再活十年,或者說他的兒子趙壽此刻已經成年了,此時趙顯的退避,趙睿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並且是欣然答應。
可問題是趙睿沒時間了。
早在成康十三年的時候,太醫院裡就有一名老太醫隱晦的告訴趙睿,他的壽命已經不足三年。
成康十五年年初,他的身子更是每況愈下,一度在朝堂上咳血,當時的趙睿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直到藥道人陳希夷的到來,才把趙睿的身子調理好了一些,可陳希夷畢竟不是真的神仙,老道士私下裡不止一次跟趙睿說過,他命不久矣。
龍馭歸天大約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
此時此刻,趙顯萬萬走不得,趙睿需要趙顯鎮守在臨安,讓趙家的皇位能夠順利順遞下去。
成康皇帝勉強壓制住了自己激盪的心情,深呼吸了幾口氣,對著謝康勉強一笑:“謝尚書,今日初一,宮中諸多禮法要辦,你身為禮部堂官,該有許多事情才是,這就去忙去吧——”
謝康瞥了趙顯一眼,隨即躬身抱拳:“是,臣告退。”
趙顯面帶微笑,對著謝康揮了揮手:“表叔保重。”
謝康剛走,趙睿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對著趙顯低聲道:“去凌虛閣說話。”
說罷他轉身踏上龍輦,十幾個小太監抬起龍輦,晃悠悠的朝著凌虛閣的方向走去。
趙顯摸了摸鼻子,轉身走進靜心齋裡,跟謝太妃還有項櫻趙靈兒等人打了個招呼,自己徒步朝著凌虛閣方向走去。
凌虛閣趙顯已經去過許多次了,距離靜心齋並不是很遠,事實上因為大凰宮不是很大的原因,宮中的任何一座建築距離另一座建築,都不是很遠。
趙顯輕車熟路的摸到凌虛閣門口,大太監李懷等在門口,給趙顯遞了一個暖手用的水袋,趙顯接了過來,邁步走進了凌虛閣。
凌虛閣裡,幾尊巨大的青銅爐子,銀骨炭正在不溫不火的燃燒著,讓這座不大不小的宮殿溫暖如春。
凌虛閣的偏殿裡,趙睿並沒有坐在主位,而是在一張矮桌旁邊席地而坐,無比貴重的帝冠帝袍被他隨手丟在一邊,散落在地上。
趙顯踱步走了進來,正準備下跪行禮,趙睿帶著怒意的聲音傳來:“你到底要幹什麼!”
趙顯下跪的動作停止,三兩步坐在趙睿身旁,輕聲嘆了口氣:“皇兄你多心了,臣弟沒有想要幹什麼,臣弟只是什麼都不想幹了而已,”
“臣弟生性本就憊懶,原先去江寧臣弟都是不想去的……”
趙顯搖了搖頭:“後來一件件事情,或者是因緣巧合,或者是皇兄你推波助瀾,再加上一些些運氣,臣弟才能得以立下一些功勳。”
兄弟倆都是席地而坐,幾乎是肩並肩的模樣,趙顯微微一笑:“好在上天庇佑,加上皇兄你運籌得當,事情總算是往好處走的,眼下咱們大啟不再風雨飄搖,既然如此,臣弟也就沒必要繼續呆在臨安城了。”
趙顯直視趙睿,輕聲說道:“皇兄,就讓肅王一脈再功成身退一次吧。”
“把你從西陲喚回臨安,是陳靜之的意思,後來臨安大街小巷瘋傳你要造反,也跟朕沒有關係。”
趙睿閉著眼睛,輕聲說道。
趙顯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皇兄你不必解釋,臣弟明白,這件事情跟你沒有多大關係,都是陳靜之那老貨看臣弟不順眼而已。”
趙睿默默的看了一眼趙顯,輕輕嘆了口氣:“陳靜之做的事,是朕默許的,但是朕沒有想到他會做的這麼過分,”
趙睿呼吸粗重起來,他狠狠喘了幾口粗氣之後,這才澀聲說話:“把你從西陲喚回來,是朕的意思不假,但是朕沒有惡意。”
“朕是想給你留一條後路,朕不想你以後走到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
趙睿苦笑道:“朕想讓你幫朕照顧太子,給太子留一些封賞你的餘地。”
“臣弟沒有怪誰的意思。”
趙顯微笑道:“臣弟姓趙,能為趙家為啟國做點事情,也是分內之事,眼下事情已經做的七七八八了,臣弟有些累了,不想在臨安城裡待了。”
“朕為了讓你立功,一年之內先是伐齊,後是伐楚!耗費了不知道多少銀糧,你現在告訴朕你要撂挑子不幹了?”
趙睿臉色發白,轉臉怒視趙顯。
趙顯怡然不懼,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