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院裡寂靜無聲。 姚子青面無表情地坐在廊椅上,這時抱琴走了過來:“夫人已經睡下了。” 姚子青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抱琴欲言又止,抬頭,看著姬南初從旁邊的廂房裡走了出來:“南初小姐!” 姬南初見她們都在廊廡下,也走了過來,一身月白色的交領袍服,腳步沉穩:“阿姐!” 不知道為何,姚子青一看到她就想哭,聲音都哽咽了:“南初!” 抱琴眼見著她們要說話,就退了出去。 姚子青癟了癟嘴,想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南初,我該怎麼辦啊。” 南初疾步上前:“阿姐,怎麼了?” 姚子青一把抱住她,喃喃地在她耳邊說:“怎麼辦啊,南初,我嫌棄孃親,也嫌棄自己,你說,我以後要怎麼辦?” 姬南初抬頭看著遠處陰沉的天空:“我勸不了你,這些需要你自己想通,我只想說,女子的貞潔與姒氏的採血一樣,都是男子為了自己的利益獻祭女子,若是你被貞潔二字困囿,你這一生將被男子操控。他們把貞潔二字印在女子身上,然後剝奪女子的貞潔,再把她們踩在腳下,讓她們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阿姐,若是你也這樣想,你和那些剝削女子的男子又有何區別?這世間,何曾聽說過男子為保貞潔,以死明志的?男子以遊戲花叢為榮,卻要女子一生守潔。阿姐,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也不該有這樣的道理!” 姚子青哭聲漸止,醍醐灌頂,緩緩從姬南初的肩頭抬起臉頰,睜大了眼睛:“南初,世間真的不該有這樣的道理嗎?” “當然!”姬南初循循善誘:“阿姐,我問你,若是殺了人,衙門裡會怎麼判?” “殺人償命!” 姬南初點了點頭:“那麼,會因為犯人是男子或是女子就輕判嗎?” 姚子青搖了搖頭。 “若是一個教條或者律法規矩是隻針對女子的,那就是不公允的。”姬南初說道:“那你就要細細思索,這教條律法規矩的背後是否有深意。” 姚子青斂眉沉思:“女子不可繼承祖業!” 姬南初點頭。 “女子不能為官!” 姬南初點頭。 “男子能休妻,女子不能休夫!” 姬南初點頭。 “丈夫能毆打甚至殺妻,只用承受很輕的刑罰,反之則用重刑!” 姬南初點頭。 姚子青眼中的淚意散去,那雙眸子如被大雨洗刷的天空一樣明亮乾淨,她突然站起身,環顧四周,大聲喝道:“這是男人們的氏城,那是男人們的氏神!” 姬南初微微頷首,女子為了氏城的繁榮被採血,可是她們終將嫁去別的氏城,根本享受不到氏神的庇護,就算留在氏城的女子也無法繼承祖業,終身如浮萍一般,無處安身,可是偌大的城池,卻是靠她們的血澆灌的,那些男人卻還要以貞潔之名把她們踩在腳下。 此時,躺在屋子裡閉目睡覺的姒雲聽著院子裡的談話聲,緩緩地流出了眼淚。 姚子青突然朝著天空揮拳:“南初,你說的沒錯,明明是他們不要臉,我為何要嫌棄孃親,還要嫌棄自己,他們都不怕丟人,我為何要怕,走,我們出去逛逛,看看這姒氏城的男人都是一副什麼慫樣,我為何要窩在屋裡自怨自艾,呸!臭男人們,不要臉。” 看著姚子青又恢復了活力,姬南初臉上露出了笑容,跟著她往外走。 的確要多出去逛一逛,說不定能找到黑影的蹤跡,只是那團黑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姚宅門口,兩扇紅漆大門已經全部被姒博君砍爛了,現在,他正拿著錘子開始捶院牆,他恍若不知疲憊一般,滿頭滿身都是灰塵,門口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竟然還有賣貨郎擺起了攤子。 姚子青虎著臉走了出來,目光掃到姒博君,心中莫名其妙地升騰起一絲厭惡,想到他雖然與其他人不一樣,但是與姒氏城的男人一樣得了好處,眼神就越發凌厲了,她要一視同仁,討厭所有姒氏男人:“南初,走!” 人群中,一個穿著青蔥綠褙子的婢子擠過人群,靠近姒博君。 看到她,姒博君手上的錘子停了下來,垂頭與那婢子說了兩句話,又接著捶院牆。 轟隆隆! 一片院牆倒下了,揚起陣陣灰塵,圍觀的百姓拍手稱好。 姚子青厭惡地掃向了所有人,回頭伸手就要牽南初:“南初,走!” 姬南初卻已經抬步跟上了那個小婢子,因為,她發現那婢子的衣袖上沾了點點黑色的粉末,與昨日那黑影四散的粉末有些相似,青蔥綠的褙子上落了黑色的粉末應該異常明顯,那婢子穿著乾淨,連妝容也十分精緻,卻沒有清理,除非,她看不見。 “南初!”姚子青立刻追上她:“走啦,我們去古玩街!” 姬南初向那個婢子離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跟上那個婢子,說不定能找到救兩位阿兄的藥。” 姚子青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緊緊地盯著那個婢子:“真的能找到藥?” 這姒氏城她一天都不想待了,早些救醒阿兄和阿燮,他們也能早些離開。 兩個人牽著手,在人群中穿梭,一路緊跟那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