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中的玉帶巷猶如一幅水墨畫,飛簷斗拱,風情萬種。 接連搬了好幾日的家,眾人疲憊不堪,已經辰時了,宅院裡只有僕人小心翼翼進出的聲音。 此時,一身穿蓑衣的男子頭上繫著白布在玉帶巷中一路疾馳,待到了門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宅中的靜謐。 閽人急急忙忙地開啟了門,待看到來人頭上的白布時,面色一凝,客氣地把人迎去了前廳,一面吩咐僕人去請主子。 姒雲堪堪起身,府中老的老,少的少,搬家之事,事無鉅細,她這幾日忙得真的是腳不沾地,因為南初的離開,大家的情緒都不好,即便搬入了玉帶巷,住進了姚氏城中最漂亮的宅子,眾人還是一副神情厭厭的模樣。 昨日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好覺,起來喝了一碗燕窩之後,姒雲想著今日和姚眉商量一下,帶孩子們去樂遊山,這次人勝日完全荒廢了,大家的情緒也不好,不如換個地方玩一玩,也能散一散心中的鬱結之氣。 “夫人,七公子來了!”梅青突然掀開門簾子,神情凝重! 姚宅沒有所謂的七公子,梅青說的七公子是姒雲的親弟弟,孃家來人了。 姒雲心裡咯噔一下,突然而至的拜訪總是讓人心慌,她勉強穩住了心神:“所為何事?” 梅青趕緊替姒雲準備了一件披風,神情哀慼:“七公子是戴著孝來的!” 姒雲身子一晃,一把抓住梅青:“可是我父母?” 梅青搖了搖頭,眼睛瞬間就紅了:“六爺,卒!” 姒雲緊緊地抓住梅青的手腕,上下牙齒都在打顫:“六爺,為什麼是六爺?六爺還未到而立之年!” 梅青的眼淚落了下來,扶著姒雲就往屋外走去,一陣冷風裹挾著雨水襲來,明明已經五月了,這天為何還是有些冷。 姒家六爺,姒烊,是姒氏神的使君,因為品貌不凡,溫文爾雅很得氏神看重,因為這位六爺,姒家子女不管是仕途或者昏姻都順風順水,令人豔羨。姒烊今年才堪堪二十五,他乍然離世,對整個姒家來說都是噩耗。 姒雲扶著梅青,急步入了前廳。 剛到門口,七公子姒博君直接迎了上去,撲通跪在地上,抱著姒雲的腿痛哭不止:“阿姐,六叔,六叔卒了!” 姒雲已經流淚不止,掃了梅青一眼。 梅青衝伺候在前廳的婢子僕人使了一個眼色,大家恭敬地退了出去,梅青這才從外面關上了門。 六爺身體康健,又正值壯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離世,待所有人的僕人離開之後,梅青親自守在門口。 前廳裡,因為陰沉的天氣,已經掌了燈,但是有風從窗牖的縫隙透進來,使得燭火閃爍。 姒雲俯身扶起姒博君,聲音哽咽:“地上涼,起來說話!” 姒博君十八九歲的年紀,長得清秀俊美,額頭戴著一塊白布,神情哀痛,他沒有起身,傷心得幾乎肝膽俱裂:“六叔的屍身是被人從神廟送回來的,信官還傳了氏神的令,不允六叔入土!” 姒雲呼吸一滯,隨即巨大的悲傷和恐懼將她包裹,她雙腿一軟,也跪在了地上:“不允六叔入土,為何?可是六叔惹怒了氏神?” 姒博君雙眼含淚地點了點頭:“六叔遭受了挖眼、拔舌、割耳、斷首之刑,屍身已慘不忍睹!” 聽聞此言,姒雲差點昏厥,六叔肯定是惹怒了氏神,否則不會遭受如此重刑,若是此事當真,姒家將遭受滅頂之災! 稍晚一點,各個院子的主子都知道了姒博君來報喪,大家匆匆趕往前廳。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後,姚崇華沉吟半晌,若是兒媳的孃家真的得罪了姒氏神,往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這個時候,他們作為婆家人就要替她撐腰:“此次奔喪,阿梅跟著你嫂子一同去。” 姚眉鄭重地點了點頭。 姚家人丁單薄,姚思廉斷了胳膊,身上臉上又都是傷,雖然已經在恢復了,但是不明所以的人只怕會輕視,不僅不能給媳婦撐腰,說不定還要帶累姒雲被奚落。 “阿爺,我也要去!”姚廣孝已經是成年男子了,又一直在軍中歷練,站出來,那種被戰場洗刷過的氣勢讓人無法忽略。 “我也要去!”姚子青也冷著一張臉,她一定要保護好母親。 “外祖,我也去!”姜燮也站起身:“舅母和母親都是婦人,難免會被欺凌,我和阿兄是男子,定然會護著他們的。” 姚崇華的目光落在孩子們的身上,外人或許認為姚家的孩子容貌不佳,但是,孩子們都是良善之輩,這就是姚家之幸事,他點了點頭:“你們三個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此番前去奔喪,雖然不合時宜,但也是無奈之舉,若是,若是姒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允你們帶著婚書便宜行事!” 若是姒家真的有難,有了和姚氏的婚書,不論是嫁還是入贅,能救一個是一個。 姜書玥也騰地站起來:“我呢,我也可以說親了!” 姚崇華欣慰地看著她和姜維:“你們還是太小了,這次就留在府裡陪外祖!” 姜書玥還要說什麼,姚崇華伸手一壓,這才看向姚廣孝:“我會同姚熹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