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沒參橫,萬籟俱靜。 本來就睡得不沉的姬蕨突然睜開了眼睛,月光如流水一般從窗牖照了進來,她看了一眼榻上的姬枝兒,見她眉頭舒緩,不似被驚醒的模樣,當下鬆了一口氣,披了一件衣裳就往外走。 如今姬枝兒腹中的胎兒沒有保住,在姜通那裡算是徹底失寵了,就連院子裡的婢子和僕婦也不上心。姬蕨就乾脆搬到木香院伺候,若不是因為自己的莽撞,枝兒又怎會失了孩子。 方才聽到了敲門聲,她就已經警醒了,大半夜敲門,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她立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問道:“誰?” “是蕨兒姑娘嗎?”季林的聲音在這深夜似乎都帶著顫意。 “是我,是季管事嗎?”姬蕨這才把門拉開了一個小縫,膽怯地望去:“可是出了什麼事?” 季林慌忙地把兩張身契從小縫裡塞進去:“老爺讓你們即刻離府,你們是姬氏族人,天亮了就直接出城!” 燈籠在她的頭頂灑下淡淡的光芒,姬蕨看清手上的身契之後睜大了眼睛:“我也走嗎?” “是,即刻出府!”季管事面色複雜。 姬蕨心中一慌,不知道出了何事,老爺這大半夜地趕她們出府,她緊緊地捏著那兩張身契:“小娘,小娘還在坐小月子。” “趕緊走吧!”這次季林臉色一沉:“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老爺出事了!” 這下,姬蕨才反應過來,如今姜通謀了官職,但是官場如戰場,一個不慎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禍,這下,她什麼也不問了,衝著季林一禮:“多謝!” 夜色如墨,似乎黑暗中有一隻手扼住了彼此的喉嚨,兩人只是隔著門縫一禮,再沒有說話。 姬蕨看著季林消失在夜色中,轉身關上了門,腳步匆匆地入了內室,輕輕呼喚姬枝兒:“枝兒姐,枝兒姐!” 姬枝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覺得今夜的月光太過明亮,把姬蕨臉上的驚慌照得一覽無餘,她掙扎著坐起身:“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若不是出事了,姬蕨不會是這樣的神情。 見姬枝兒已經醒了,姬蕨立刻拿起木施上的衣裳放在床頭,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季管事剛剛把我和你的身契都送過來了,讓我們即刻離府!” 姬枝兒愣了一會,就開始穿衣裳,見姬枝兒把臥房裡的東西往包袱裡裝,眉頭微皺:“你幹什麼?” 姬蕨回頭看她:“老爺出事了,著我們即刻離府,你怎麼說也是府裡的小娘,拿些傍身的東西也是無妨的。” 姬枝兒搖了搖頭,已經穿好了衣裳:“他既然已經給了我身契,我就已經不是這府裡的小娘了,走吧。” 姬蕨見姬枝兒如此模樣,只能把那些昂貴的擺件放回到多寶閣上,只收了幾件衣裳和首飾,兩個人挽著包袱就往外走。 趁著夜色離府的還有府裡其他的婢子僕從,剛到正門口,就瞧著季林帶著幾名護衛正在搜身。 那些偷了府裡東西的婢子僕直接被收了包袱,打上一頓趕出了府。 看到姬蕨扶著姬枝兒出來,季林上前兩步:“小娘身子還未好,你帶小娘先尋間客棧住下,等天亮了再出城。” 姬蕨感激地衝季林一禮,揚了揚手上的包袱:“季管事查驗一下!” “不必不必,趕緊走吧。”季林擺了擺手! 夜晚的巷子裡只有零星幾盞燈籠隨風飄蕩,姬蕨和姬枝兒攙扶著離開的姜宅,站在巷子口回頭看,姜宅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了,就連門口的燈籠也已經熄了。 “枝兒姐,我們直接去藥材鋪吧。”姬蕨看著這如墨水般化不開的夜晚,心中忐忑,兩位女子去住客棧,若是被人盯上了就糟了:“聽說姜氏最近總是丟人。” “嗯,先去藥材鋪。”姬枝兒面色慘白,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吃力,但是,她現在出了姜宅,身契也到手了,以後,她不再是奴隸了,即便走得吃力,但是每一步都走在康莊大道上。 當她們敲開那間掛著漆黑牌匾的藥材鋪時,姬閶拿著一盞油燈匆匆而來,開啟門看到她們時,又驚又喜:“你們怎麼來了?” “姜宅的管事把身契還給我們了,讓我們即刻離府。”姬蕨扶著姬枝兒。 姬閶見姬枝兒的臉色不好,忙把她們讓了進來:“來,先進屋說話!” 待她們進了屋,姬閶把門關好,引她們到一張八角桌旁坐下,桌面已經掉漆,但勝在結實。 姬閶從後院拎了一個爐子過來,點燃了爐子燒熱水,這才看向她們:“到底出了什麼事?” 姬蕨看了姬枝兒一眼,這才說道:“季林說姜通出事了,大晚上就把府裡的奴婢僕人都散去了 。” 姬閶心中一顫:“出了何事?不會牽扯到二小姐吧。” “嗯?”姬蕨十分敏銳,看向姬閶擔憂的面龐,不解地問道:“就算姜通出事,牽扯的也是姜宅的人,族長為何要替姜氏人擔心?” 姬閶這才發覺自己擔心則亂,忙找補道:“我聽姬澹說二小姐對你們頗為照顧,就算她是姜氏人,與我們也沒有仇怨!” 二小姐的確很好,但是她是姜氏人,姬氏與姜氏不共戴天,姬蕨忘不了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