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香火縈繞。 姜氏神廟繁複的簷角猶如被晨光渡上了一層金光,陣陣香火盤旋在上空,把這一處襯得如九重天一般。 氏子們沐浴在晨光之中,虔誠地叩拜,口中喃喃,一眼望不到頭的供桌上擺放著各種昂貴的貢品,昭顯著姜氏的繁榮昌盛。 姜通一身黑色的廣袖長袍坐在馬背上,馬身升騰起層層熱氣,他身上的衣衫也溼透了大半,回望身後的護衛:“你們就在此處等著,若是日落時分我還未出來,你們可以去姚氏城找夫人,夫人會安置好你們的。” 幾名護衛俱是一臉茫然,他們不知道姜通要幹什麼? 姜通翻身下馬,抬步朝緊閉大門的神廟走去,他的每一步都堅定無比,穿梭在濃厚的香火之中,有那不明所以的氏子朝他看去,小心翼翼地提醒:“不可再往前了,莫要褻瀆了氏神!” 姜通卻充耳不聞,一步一步地靠近神廟。 這時衝出一位老者,一把拉住他,面有怒容:“不知道神廟的規矩嗎?就算是氏子也不可再往前了!” 姜通不欲與這老者爭辯,只要靠近神廟,再靠近一些。 那老者卻是滿臉憤恨,推搡之間直接把姜通推倒在地。 姜通摔倒在地,手心被粗糙的石子擦傷,他卻絲毫不在意,沒有起身,反而膝行往前,然後一步一叩首:“氏子姜通求見氏神!” “氏子姜通求見氏神!” “氏子姜通求見氏神!” 他的衣衫沾滿了灰燼,他的發冠已經鬆散,手心鮮血直流,在他叩首時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血印。 本來還要阻攔的老者一下子愣住了,四周還在祭拜的氏子們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們都看向姜通,看向這個膽大包天的氏子,竟然如此逼迫氏神。 “氏子姜通求見氏神!”當姜通膝行至神廟門前時,那兩扇大門依舊緊閉著,他抬頭仰望如山一般的門:“氏子為二十年前的墨漣居而來,也為昨晚的海棠樓而來。” 在場的氏子聽到墨漣居三個字,俱是伸長了耳朵。二十多年前的墨漣居,上至賓客,下至夥計,一百一十八口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長輩們常常會用墨漣居的無頭失蹤案來嚇唬不聽話的孩童,致使姜氏城無人不知曉墨漣居。 可是海棠樓出了什麼事?與墨漣居又有何關。 姜通的話音剛落,兩扇漆黑大門緩緩開啟,一青衣童子出現在門口:“氏神召見!” 本來還想聽明白其中內情的氏子們瞬間有些失望,若是這門開得晚些,或許他們就能知道海棠樓發生什麼事了。 姜通看向那位童子,眼神呆滯,動作古板,一看就是傀儡人,和自己想的一樣,他叩開了神廟的大門,只要把昨日之事稟明氏神,海棠樓之事可解,二十多年前墨漣居的那樁無頭失蹤案說不定也能解,不論姜氏官場有多少魑魅魍魎,只要氏神下令,那麼那些蛀蟲都無處遁形。 跟著傀儡人進了神廟,一路上,姜通都在整理自己的衣衫,今日所行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以往,這樣狼狽不堪地面見氏神是要被斥責的。 一路跟著傀儡人進了神殿,他只匆忙掃了一眼那尊七尺來高的法相,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氏子又要是向氏子稟報,並不是有意對氏神行逼迫之舉!” 姜氏神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姜通,聲如洪鐘:“哦,你有何要事要稟告吾?” 威嚴的聲音讓姜通心中一安,他匍匐在地,磕了三個頭,這才微微起身,還是垂目,不敢直視姜氏神:“昨夜氏子在紅袖街瞧見市井監的衙役從海棠樓擄了上百人裝入漆黑的棺槨之中,昨夜海棠樓酒水餐食免資,那些酒水餐食被提前下了藥,這一幕與二十年前的墨漣居失蹤案甚為相似。” “哦?”姜氏神雙眼裡盤繞著層層黑氣,突然說道:“可是這樣的棺槨?” 突然,一旁的傀儡人直接扯掉了那些寬大的幔簾,露出了十來口巨大的漆黑棺槨。 姜通一眼掃過去,深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腦袋裡有上百個念頭在飛速盤旋,他再看向那尊七尺高金絲楠木的法相時,滿眼哀痛,他得到了一個他最不願意得到的答案,瞬間連聲音都是嘶啞的:“氏神?” “哼!”姜氏神面露不悅,眼裡滿是寒光:“如何?你也是來詰問吾的嗎?” 即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姜通還是顫抖著聲音問:“市井監是得了氏神的命令才擄了這些氏子而來嗎?” “哈哈哈!”姜氏神突然狂笑出聲:“氏子?你們自詡氏子,聲稱為了獲得吾的庇護願意獻出一切。吾用神力保你們子嗣繁盛,不受病害侵擾,吾只是想要一個肉身,吾有錯嗎?姜通,二十年前,你的祖父同你一樣來詰問吾,二十年後,你也是如此愚蠢!” 姜通跪在神殿冰冷的地磚上,冷得渾身顫抖:“我祖父也發現了?” “就算他發現了又如何?”姜氏神一臉鄙夷:“吾保你們幾萬人無虞,難道他能為了那上百人而摒棄吾這位氏神嗎?別忘了,這是神棄之地,若是沒有吾的神力相護,用不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