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幾許,清幽陣陣。
山中夜涼,姒鳶走到窗牖邊,看了一眼院子裡站得筆直的百騎軍,不動聲色地關上了窗。
折身回到床榻邊,小心翼翼地替姬南初拔掉了關元穴的銀針,然後好好理了理衣裳。
不一會,商非晚端著藥敲門而入,姒鳶衝他點了點頭。
虞皎並不信任商非晚,只要他入了臥房,臥房的門就要敞開,此時,百騎軍的視線都隨著他入了臥房。
姒鳶有些不耐煩地叉腰立在門口,瞪著百騎軍:“看什麼看,這麼喜歡看,乾脆進來替三小姐喂藥,若是三小姐醒著,知道被你們如此窺視,信不信砍了你們腦袋。”
馬岱和一眾百騎軍只能移開視線,姒鳶擋在門口,他們只能瞟到商非晚跪在床榻邊給三小姐喂藥,並無其他僭越。
不一會,商非安就出去了,姒鳶怒氣衝衝地把著門:“還看,要不,進來盯著三小姐?”
馬岱還要說話,門砰的一聲在他面前關上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三小姐的這個婢女,脾氣也太大了一些。
關上門之後,姒鳶匆匆行至床榻邊,就見姬南初正睜著眼睛看自己,嘴角還噙著淺淺的笑意,不知為何,她眼睛有些發酸:“要不,那針以後就不紮了,今日你睡了好久,還以為你又呈假死狀了呢。”
姬南初躺著活動了一下手腳:“脈搏呼吸很淺的話,的確更容易困,對不住,讓你擔心了。”
“剛剛吃飽了嗎?”姒鳶擔心極了,現在每日只能商非晚喂藥的時候,悄悄在碗底藏些吃的,她從袖子裡掏出了幾塊點心:“再吃一點?”
姬南初搖了搖頭:“不用了,商大夫不知道做的什麼糊糊,挺飽肚子的,我現在要如廁。”
“好。”姒鳶立刻熄了燈,自己躺到床上,讓姬南初去淨房。
等姬南初重新回到床上,姒鳶同她說:“白日裡你睡著了,估計沒有聽到,孟朝來了,說是要讓你巡街,估計是外面都在傳你身亡,他們怕愈演愈烈,平涼反悔。”
姬南初抬頭看著床頂:“平涼那邊還沒有動作嗎?”
“應該是有動作的,只是我們現在與外界斷了聯絡,訊息阻隔,傳遞不了。”姒鳶繼續說道:“我和商大夫商議了,同意巡街,到時候想辦法讓你和我調換,商大夫會帶著你出城。”
姬南初眉頭緊皺:“若是他們發現你假冒我,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姒鳶卻無所謂地笑了笑,轉過身子看著她:“死嗎?最大的後果不過是死,其實啊,十五年前我就要死的,是你二姐救了我。哎呀,若是我因為救你而死,你說,我阿姐會不會封我一個大官,哎,我一直想建功立業,但是文不成武不就,好不容易入了黑水臺,也未立寸功,這樣想想還有些激動呢。”
姬南初面沉如水,有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
“哎呀,你和我不一樣,虞皎能拿你要挾天獄鎮守之地,而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他得了我也沒用,頂多洩憤而已,你放心,在黑水臺,我可是受過訓練的。”姒鳶倒是一臉得意:“雖然我未立寸功,但也是一名合格的探子。”
姬南初的心裡堵得慌,搖了搖頭:“不行,這個法子不行!”
姒鳶翻騰得坐了起身,壓低聲音:“為何不行!”
“若是真的巡街,我身死的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姬南初眉頭緊皺:“到時候虞皎依舊可以用我來要挾平涼,再說,就算你假扮我,孟朝他們一定會盯緊商大夫的,他和我真的能出得了城嗎?”
姒鳶看了看窗外,又小心翼翼地躺下:“那怎麼辦?現在最重要的是送你離開。”
“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只要我身死的訊息傳回平涼,我阿兄那裡肯定會有動作。”黑暗中姬南初的眼睛發亮:“這樣,其實,我們也不一定要急著出去,說不定我們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以不變應萬變。”
姒鳶臉色一變:“到時候虞侯若用你要挾呢?”
姬南初卻笑了笑:“你忘了,我是一個昏睡之人,最是會讓人放下戒備。”
“你是說......”
姬南初點了點頭:“明日你讓孟朝送些冰過來,就說我的藥需要用冰化水而煎。”
姒鳶不明所以。
“我要這流言越傳越兇!”
姒鳶如醍醐灌頂一般:“是!”
......
夜色如墨一般暈染開來,一輛青幃油車停在了天元鹽莊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