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姬南初突然從床榻上坐起身,俯著身子咳嗽不止,直咳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孟朝有些不忍心,上前遞了一塊帕子給她,一臉同情:“你自己是大夫,怎麼不把自己治好,我還以為你多能呢?” 虞皎趕路,向來是不停的,可是沒有想到這位小大夫竟然昏睡了兩日,不吃不喝,他這才鬆口在驛站歇一歇,還讓焦漢去城中請了大夫過來,他們這才知道這位小大夫的身子已經虧空得如此厲害了。 姬南初拿帕子擦了擦臉,嘴中苦味蔓延,她看到床頭一碗漆黑的藥,估計是他們給自己餵了藥,不用想也知道有多苦了,往日,她的藥都是商非晚煎的,不會弄這麼苦,但是良藥苦口,她端起藥一飲而盡。 一旁的虞皎坐得身姿筆直,此時微微揚了揚眉,方才這藥,聞著就苦,這小大夫竟然連眉毛都不皺,看來,她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很狠,他已經知道了她是怎麼給自己治傷的。 這時焦漢推門而入,雙手抱拳,目光瞟了姬南初一眼:“主上,何時啟程?” 虞皎看向姬南初,只見她扶風弱柳之姿,身子消瘦得一陣風就能刮跑,這個小大夫他還留著有用,不能就這樣讓她一命嗚呼了:“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啟程。” 這下,孟朝焦漢都驚得睜大了眼睛,他們隨著虞皎東奔西走這些年,若是要趕路,就是天上下刀子都不會停,更何況大戰一場,他們剛剛戰敗,主上重傷,正是軍心人心不穩之時,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趕會天目山,穩定軍心。 天目山是虞皎的大本營。 在如此緊急關頭,虞皎卻要在此耽擱一晚,孟朝和焦漢都不禁看向了姬南初,他們的主上何時被女子絆過腳,看來是那些女子還不夠漂亮。 雖然是要在客棧歇息,孟朝和焦漢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們兩人換值。 晚飯都是送到房間吃的,姬南初又喝了一頓藥,腹中翻騰,竟是一口飯都吃不下,只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虞皎皺眉看著桌上的飯菜,又側頭看了一眼姬南初:“越是生病,越要進食,這樣才能好得快!” 孟朝和焦漢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雖然虞皎的語氣依舊冷漠,但是,他似乎,好像是在勸小大夫吃飯。 他們這些人,從小就餓怕了,什麼時候吃飯還要人勸,就算是後來大家的日子好過了一些,有人浪費食物,也要被虞皎痛斥一頓,更遑論飯菜放在眼前卻不吃,那就等著挨鞭子吧。 姬南初的確難受極了,但是這人說的也沒有錯,她這身子虧空得厲害,若是像商非晚那些好生調理,還能活九年,若是這樣一直任其惡化,不定啥時候就交代了,她只能掙扎著坐到桌邊。 桌上的飯菜並不豐盛,除了兩大桶豆飯,就是兩碗煮菜,一碗煮青菜,一碗煮白肉。 姬南初只能吃點清淡了,端起飯碗夾了一筷子青菜,就著豆飯細細咀嚼,因為剛剛喝了藥,嘴裡全部都是苦味,也嘗不出什麼味,她只能強迫自己咀嚼吞入。 “小大夫,吃肉!”孟朝殷勤地給她夾了一塊肉。 看到碗裡突然多出來的那塊肥膩的白肉,姬南初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地放下筷子側過身子吐了起來。 孟朝呆住了,若是他們生病了,就想吃肉,吃了肉才能好得快,他沒有想過會有人不吃肉,甚至,看到肉就吐。 姬南初吐得昏天黑地的,只能重新躺到床上。 焦漢默默地把地面清理乾淨了,一回頭,發現虞皎正端著小大夫的碗吃了起來,他又和孟朝對視了一眼。 主上不僅沒有打小大夫,還把她剩下的飯都吃光了。 姬南初是半夜被餓醒的,屋裡沒有點燈,有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牖照了進來,她躺在床上微微嘆了一口氣,只能感覺腹中翻滾,好餓。 這時,一個東西落到了自己的枕頭邊,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吃吧。” 姬南初聞到了粟米香,坐起身拿起那個東西,透過月光能看見是粟米饅頭,沒有白麵饅頭細膩,但是扛餓,她放在唇邊咬了一口,冰冷的饅頭被慢慢咀嚼,淡淡的甜味在空中蔓延,安撫了腹中的喧鬧,直到一整個粟米饅頭被吃入腹中,她才重新舒服地躺下,片刻又睡著了。 月光照在虞皎的身上,他筆直的影子落在地上,耳邊是平穩的呼吸聲。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焦漢推門而入,他壓低聲音:“主上,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虞皎接過信走到窗邊開啟,藉著月光看清了書信裡的內容,他神色微凝,深不可測,捲起那張書信塞入了口中,細細咀嚼,不知為何會想起小大夫方才吃粟米饅頭時的模樣,月光之下,她像偷食的老鼠一般,莫名地讓人愉悅。 翌日,天光大亮,姬南初起身,床邊放了一套乾淨的袍服,屋裡竟然還放了一桶乾淨的水。 “小大夫,您沐浴之後換身衣裳,我們馬上就要啟程了。”孟朝一直守在外面,聽到動靜敲門而入。 姬南初點了點頭,探了探水溫,剛好。 孟朝退了出去,守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