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鄭家老宅,偌大的堂屋,也是鄭老爺子會見客人的客廳。
不管從哪方面看,鄭鋒巖都不象人目心目中的紅色革命者,長髮飄飄童顏仙骨,頗似不常世出的深山老道,精神奕奕,目光如炬,彷彿仍舊在歷史的天空中穿稜,因為對青州的五六百萬老百姓來說,鄭鋒巖就是一個神話傳說,因為對鄭鋒巖來說,深深的歷史遺憾再也無法抹去,當年他沒有聽從老首長的勸告,自己把自己的人生足跡侷限於之江,甚至滿足於青州這個小天地,因而他將在未來蓋棺論定的那一天,無法享受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稱謂,區區一個付省級,xx主義戰士的封號已經是頂點,是優秀還是傑出,還得看眼前這些人是否有所作為。
“眼前的這些人”,其實並不是面前坐著的三個人,儘管其中有他曾引為自傲的大兒子鄭世誠,他拿自己的模版複製了他,以至年過半百,也未能從青州闖出去,地委的第三把手,主管黨群的付書記,走出去,也許還能夠上升一二級臺階,不走出去,他就永遠比他的老子差兩到三個檔次。
除了鄭世誠,客廳裡還坐著地委宣傳部部長李萬鈞,和地委辦公室主任陳建明,一個是剛從付職轉正不久,有之江才子之名,靠實力上來,另一個尚顯年輕,過分的習慣性的謙恭和謹慎,鄭鋒岩心中略感欣慰,儘管朱永軍李東方雙劍合璧,劉為明等人咄咄逼人,他創下的基業並沒有潰塌,加上其他兩位,鄭家所代表的力量,仍然是青州的中流砥柱,世誠或許缺乏開創天地的能力,固守既有的江山,卻是其擅長和綽綽有餘。
“你們不必多慮,該怎麼工作,還是怎麼工作,天是塌不下來的,”鄭鋒巖說話不緊不慢,卻中氣十足,透著力量,“到了你們這個層次,不是他朱永軍李東方們說動就能動的,省管幹部,朱永軍要想伸手或敢於伸手,起碼還得有三五年的修煉,只要你們自己把握好自己,他就只有看著焦急的份,建明的辦公室主任,他早就動過心思,不是照樣把手縮回去了嗎?”
李萬鈞微笑著點頭,“老爺子說得對,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消除陳紅雷事件帶來的影響,努力阻止他們把事情擴大到別人的身上,劉為明野心不小,在常委會上公開的挑戰,被鄭哥和我狠狠的頂了回去。”
“呵呵,劉為明當槍手,老當益壯,委屈他嘍,”鄭鋒巖笑得從容自然,“當初朱永軍敢和我們妥協,同意高飛出任青陽縣一把手,目的就是把劉為明拉進地委常委的班子,為他朱永軍當開路先鋒,對於我們來說,拿一個常委換青陽,應該是賺了嘛。”
鄭世誠知道青陽一直是老頭子的心結,儘管對他的做法不以為然,但不能在嘴上反對,“爸,您說得對,劉為明頂多是強駑之末,一個財政局長也沒啥了不起的,只是,只是我們能幫的話,還是要幫幫陳紅雷,眼看著明年可以退休了,現在卻……”鄭世誠話沒說完,意思卻十分直白,唇亡齒寒,不能讓陳紅雷被人一棍子打死。
“嗯,紅雷的事你們不用操心了,我親自來處理吧,”鄭鋒巖當然不會見死不救,畢竟是鞍前馬後幾十年的老臣子麼,“你們三個以後也要多加註意,我還是那句話,小辨子揪出大問題,紅雷的事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哼,紅雷這個人,我說過多少次了,他就是聽不進去,從政做官一定要堅守底線,在我們青州,就有兩條絕對不可逾越的紅線,除了政治問題,就是凡涉及到軍隊的人事錢物,一律不能沾邊,紅雷這是不識好歹咎由自取,青州地區在東南沿海的戰略地位特別的突出重要,不然,他單雲飛在常委會上敢坐在老四的位置上嗎?連一般幹部都懂的道理,紅雷就是不明白,大青山水庫專案,不但是水利部的,也是東南海防建設的一個組成部分,動軍用的錢,等於是找死嘛。”
陳建明瞥了李萬鈞一眼,又看看鄭世誠,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爺子,水洋那個混小子,如此的有恃無恐肆無忌憚,我們是不是……是不是和高飛商量一下?”
鄭鋒巖搖搖頭,斷然的說道:“高飛現在還沒有站穩腳跟,拿什麼去整人家?上次那個那個計劃生育事件,那個混小子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嗎?你們別以為那是人家有組織有計劃的部署,這決不是朱永軍李東方的行事風格,劉為明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們不過是善於抓住機會,在你們作出反應之前解決了戰鬥,那個混小子,呵呵,你們憑什麼治他,人家為民請命,擁軍模範,又有楊瘋子單雲飛撐腰,活得滋潤著呢,全青州也只有他一個人,敢於衝到地委機關裡鬧事。”
說著,鄭鋒巖緩緩的閉上老眼,坐在太師椅上如老僧入定,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