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氣氛壓得很。
楊遠和蔣璃闖進來的時候就結結實實感受到了這份壓抑,瞧見陸振楊跌坐在沙發上,指著陸東深,手指頭氣得都在抖。
而陸東深僵直地站在那,沒躲沒避,臉色出了奇的差,但是沒惱怒,眼角眉梢只是沉重。
楊遠立馬上前安慰陸振楊,“別動氣,您老千萬別動氣,咱有事心平氣和地說。”
陸門董事局最新吸納股東的人選就是楊遠,他之所以能在諸多高層裡脫穎而出,除了業績無人取代外,做事也是顧全大局,尤其是能平衡各級人員關係,在老股東們面前他更是很討人喜歡,所以很多時候在氣氛緊張時他都是最有力的潤滑劑。
但今天潤滑劑的效力有些失靈,至少陸振楊沒聽進他的勸慰,怒火絲毫不見少,也沒有避諱他倆在場的意思,對陸東深厲喝,“利益權力,明爭暗鬥我都理解,但你竟然忍心踩著自己親弟弟的命上位,陸東深,你的底線呢?
我看你是為了那把交椅什麼底線都沒了!”
蔣璃聞言這話心頭暗驚。
秦蘇的死、陸北辰的重傷入院,還有陸北深的逃逸身亡,這些都成了壓在陸東深心上的磐石,他內疚自責,壓抑、脆弱的情緒從未在她面前掩藏,他一手策劃了陸北深進入陸門,利用陸北深來對付陸起白,背後之意可想而知。
想來陸振楊是知道了陸東深的所作所為,所以怒火中燒。
如果秦蘇沒遇害,如果陸北辰、陸北深倆兄弟平安無事,那依著陸振楊對陸東深的瞭解,絕對會想到陸東深的目的只想趁亂而為,做那個藏在背後操縱黃雀的人,如今事態發展逃脫了陸東深的控制,見了血出了人命,陸振楊失去理智,將所有氣撒在陸東深身上也是正常。
蔣璃抬眼瞄了陸東深一眼。
對於陸振楊的指責他沒做任何解釋,抿著唇,下巴弧線僵冷。
蔣璃覺得自己進門時想錯了,認為陸振楊一巴掌下去也沒什麼,實際上陸東深嘴角有血,剛剛那巴掌捱得不輕,但他始終沒動,也沒抬手去擦,看得蔣璃心口陣陣抽疼,許是他也認為自己有罪吧。
局面很僵,陸振楊又是長輩,蔣璃再替陸東深覺得委屈也不能貿貿然討公道,正想著怎麼勸說,楊遠先替她趟路了。
“陸老爺子,外人不瞭解陸東深您還不瞭解?
他怎麼可能想去踩著別人的命謀利?
他跟陸起白父子又不是一路人。
人算不如天算,他不可能事事都預料的到吧?
再說了,出事之後他也挺難過的,還有陸北深……”說到這楊遠重重嘆了口氣,“他是招招要人命啊,所以,老爺子,有些事的道理和後果早就擺在那了。”
陸振楊一直在盯著陸東深,對於楊遠的勸慰充耳不聞。
楊遠得啵了半天,見什麼效果都沒有也倍覺尷尬,清清嗓子,再打算繼續攻心時就聽陸振楊問話了。
沒再氣急敗壞,情緒壓得很快,如果說剛才那通訓話是氣話的話,那接下來的這番問話就應該是陸振楊經過深思熟慮的了,因此,也有可能是一切怒火的來源。
“我就問你,如果一切如你所願,你最後打算怎麼安置北深?”
楊遠一怔。
蔣璃也跟著一激靈。
這是個被意外狀況取代了的現實問題,如果陸北深沒有害人奪權之心,那一旦幫著陸東深坐上權力交椅,那陸北深最後的結局該會如何?
她想過,而且她相信楊遠也想過甚至很清楚。
她只是,沒敢深想。
所以說,陸振楊能叱吒商界也絕非運氣,他的確有這本事,哪怕在盛怒之下也能一針見血刺穿根本。
多少次蔣璃都在想,如果換做她是陸東深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她覺得事到如今,安撫人心最為重要,死者已矣,沒必要挑起跟活人的矛盾,她可能會說:北深是我弟弟,我自然要跟他聯手管理好陸門。
可她很清楚,如果陸東深這麼回答,那他就不是陸東深了。
果不其然,陸東深看著陸振楊道,“我會將他逐出陸門,不會給他任何插手陸門事務的機會。”
楊遠在旁捏了把汗,暗切切地想,陸東深你傻呀?
都什麼時候了還照實了說?
很顯然老爺子問這話是想尋求個心理安慰和給你一個臺階下呢,你又不是想不到,花樣作死是吧……陸振楊的臉色又冷了一層,“這麼說,你就只是把北深當成顆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