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提拉盯著高文看了很久,似乎是在面對著一個艱難的抉擇,最後她突然笑了起來:“真正的高文·塞西爾……你知道真正的高文兄長如果站在這裡,他會怎麼做嗎?”
“第一反應是砍了你。”高文淡淡地說道。
貝爾提拉臉上的表情愣住了。
“還記得你在夢境中說過的話麼?你闖禍了,天大的禍,”高文面無表情地繼續說著,“你們走了一條錯路,卻要讓聖靈平原,乃至全安蘇的人來替你們承受代價,當然,萬物終亡會已經用自己的下場接受了懲罰,你也變成了這副模樣,但高文·塞西爾仍然會拔出劍來。”
貝爾提拉微微垂下眼皮:“……看樣子你確實繼承了他幾乎全部的記憶……”
“但我還沒說完——他的第二反應,是會把劍砍在旁邊的地面上。”
“為什麼?”
“因為你是貝爾提拉,更因為你現在這副模樣……實在已經沒了再砍一劍的必要,”高文靜靜地說道,“你覺得你現在還算是個活人麼?”
貝爾提拉怔了一下。
她的感知在蔓延著,她的精神在這具扭曲的軀體中蔓延著。
她能感覺到黑暗深沉的大地,也能感覺到秋日寒涼的空氣,她感覺到水流衝過自己的根鬚,也能感覺到鳥雀落在枝丫,膽大的小動物們已經開始在那些樹杈間、灌木叢裡、草坑之間安頓下來,籌備著一個新家。
有風吹過了索林堡的天空,巨樹外緣的葉片嘩啦啦抖動,龐然的樹冠在陽光中舒展著,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覆蓋著這片被燒成焦土的大地。
她紮根在這裡,這裡就是她的新家,也是她永恆的監獄。
黑暗地宮的議事廳內,貝爾提拉——或者說是貝爾提拉的一部分擬態交流個體對高文低下頭:“那麼作為域外遊蕩者,你對我又有什麼看法呢?”
“我想先確認一下,”高文想了想,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開拓者長劍,“如果我在這裡一劍砍了你,你會死麼?”
“……恐怕並不會,”貝爾提拉搖了搖頭,“你只會斬斷我的一條根鬚。正確的做法是徹底毀掉整棵樹……這整棵樹就是我的身體。用你們那種威力巨大的爆炸道具,用你們那種能焚盡一切的魔法火焰,將整棵樹包括地下結構都徹底焚燒,才能殺死我。
“這並不容易,從單純的生存能力上,我的生命倒是獲得了一次‘偉大的進化’,但我知道這對你的那支軍隊而言並不困難,你們能做到。
“而且火刑……也確實適合邪教徒。”
高文輕輕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長劍,微微嘆了口氣。
“我們在這裡放的火已經夠多了,這片土地不必再燒第二次,”他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而你……就安安靜靜地紮根在這裡吧,你的紮根,或許對聖靈平原的民眾而言有些好處。”
貝爾提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幾秒種後,高文才聽到她的聲音傳來:“我明白了,高文……兄長。”
高文揚了下眉毛。
這算是一筆交易達成了。
他點點頭,將話題拉回正軌:“這座宮殿中還有什麼東西?更下層是什麼?”
“更下層已經沒有值得探索的東西了,偽神之軀掙脫束縛的時候破壞了最下層的支撐結構,為了將祂暫時禁錮,最後殘存的神官們又炸燬了大通道區和巖底區,”貝爾提拉搖著頭,“如果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從東側的走廊下去看看,我能感知到那裡有個缺口,你們應當能看到坍塌的通道和堆疊在一起的岩層。事實上如果不是地下裂谷兩側的岩層向中間擠壓形成了新的支撐,再加上我的根鬚維持著地宮結構的話,這裡也免不了和下面一同坍塌的結局。”
高文皺了皺眉,這是個令人遺憾的情況——他還期待著能夠從這座古老的地底遺蹟中挖掘出更多的秘密甚至失落的技術,但現在看來,隨著那人造之神的一番肆虐和萬物終亡神官們同歸於盡式的抵抗,這裡所有的遠古秘密都已經隨著大坍塌而葬身地底了……
“不必過於遺憾,”但貝爾提拉緊接著又說道,“最下層本身就沒有太多東西——這座古老的宮殿並非我們所建,它出自某個已經失落不知多少紀元的遠古文明之手,它的深層盤踞著連我們都難以對抗的力量,因此在數百年裡,我們的主要活動區域基本上都在中層和上層——下層絕大部分房間和走廊都是徹底封死的,裡面除了腐朽的空氣和空洞的迴響之外什麼都沒有。
“下層唯二有價值的區域就是大教長的房間以及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