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覆蓋著一塊鋼板,鋼板邊緣的血肉面板上帶著一圈醜陋的疤痕,並向著動脈延伸的方向蔓延出去數條縫合痕跡,看上去頗有些毛骨悚然。
“在監獄裡換衣服的時候必須接受檢查,這東西嚇了那位士兵一跳,我解釋說這是魔法實驗事故的後果,但更可怕的東西他還沒有看到……”
巴德笑了起來,用特殊的手法輕輕叩擊那鋼板一側數下,伴隨著機械鎖釦開啟的咔噠輕響,鋼板應聲開啟,露出了裡面更加驚人的結構:一層透明的柔性物質包裹著他的胸腔,彷彿某種囊泡般在裡面儲滿了半透明的溶液,一顆混雜著血肉和金屬部件的心臟漂浮在溶液中,正有規律地不斷跳動著,在心臟旁邊還可以看到一系列輔助性的管道和魔法符文,後者散發出的微光照亮了巴德的整個胸腔。
這套東西應該已經運轉了很多年,看上去恐怕還會繼續執行下去。
“他們給你植入了一顆人工心臟?”高文皺起眉,他並未對萬物終亡會的生化技術感到意外,畢竟是一個能夠製造出人工神明的組織,掌握著人造器官的製造和移植技術並不奇怪,甚至在萬物終亡會之外的世俗超凡組織中,也存在類似的技術——
某些老邁的法師和極端的德魯伊會透過各種各樣的生化改造或超凡儀式來延長自己的壽命,王公貴族也不會拒絕用植入體來改良自己衰退的身體機能,說到底,這個世界的上層技術水平從來都不低,唯一的問題只不過是普及度和成本而已。
他感到不解的,是巴德?溫德爾變成黑暗德魯伊難道就只因為這一顆心臟?
“你是為了償還這份恩情?”高文皺眉看著巴德,“恐怕不止如此吧?”
“……他們植入我體內的可不止這一顆心臟,還有伴隨這顆心臟一同湧入腦海的‘知識’,”巴德果然搖了搖頭,“普通的心臟無法驅動高階超凡者的軀體,所以他們用了一種被稱作‘神孽因子’的東西來製造它,而這些神孽因子……攜帶著神明的知識。
“從那天起,我在萬物終亡會的地宮中待了整整三年,與黑暗和噩夢相伴,我在噩夢中直視那些不可名狀的怪物,我呼喚自己信仰的戰神,卻只能讓自己在噩夢中陷得更深,我看到祂們的惡意,看到祂們的瘋狂,看到祂們在虛假混沌的宮殿中計算末日到來的時刻……
“在最後,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去,死在嚴重的身體和靈魂排異中,負責照看我的神官甚至把我拖到了實驗室裡,準備等我死後進行解剖,但在最後一刻,我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我失去了對戰神的信仰——不僅僅是從自己的內心層面,而是從裡到外,所有曾經被戰神賜福的天賦和力量都消失一空。
“再然後,我才成為一個萬物終亡神官,就像您看到的這樣。”
巴德的回憶結束了,高文皺著眉,消化著對方這番話語中的資訊量。
隱隱約約的,他猜到了那些萬物終亡教徒在巴德身上的實驗有什麼目的。
那些邪教徒用外科手術和精神改造的方式強行摧毀了巴德的“心靈鋼印”!把一個“神眷者”從戰神的領域裡搶了過來!
這個天才而又魔鬼的實驗,讓他想到了那些忤逆者,想到了維羅妮卡提到的那些執著“幽靈”。
從目前掌握的情報判斷,他幾乎可以肯定萬物終亡會的深處是有忤逆者的身影在活動的。
高文將手放在桌子上,食指下意識地輕輕敲擊桌面,他的目光掃過巴德胸口那顆跳動的人工心臟,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眼前這個人,最初在萬物終亡教徒們的眼中應該只是個“實驗品”。
徹底瘋狂的邪教徒和已經失控的忤逆者們,是不會在意一個人在世俗世界裡有什麼樣的身份地位的,他們選中巴德?溫德爾,大概只是看重了後者作為實驗素材的價值而已,如果非要說巴德作為“狼將軍”的身份在那些邪教徒眼中還有什麼意義,那恐怕也就是順便推動了提豐和安蘇之間的關係惡化,乃至於為後續安蘇內部壓力劇增、矛盾爆發都添了一把柴火。
陰謀一點考慮,高文懷疑當初巴德?溫德爾和他的部下們在黑暗山脈附近遭遇畸變體襲擊都是那些邪教徒的安排——萬物終亡會和剛鐸廢土毫無疑問有著隱秘複雜的聯絡,唯一讓人意外的,大概就是他們竟然在那麼多年前便已經有了驅使一部分畸變體離開宏偉之牆的能力……或許,當初巴德?溫德爾遭遇的那次襲擊才是萬物終亡會破壞並滲透宏偉之牆的第一次嘗試?
這真是一個龐大、複雜、隱秘的計劃,時間和空間的跨度都令人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