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看透滄桑、以千百年為計的平淡,卻在這平淡中又隱藏著灼灼之炎。
“既然必會達到,那我不過是時代的浪花,我相信。”
“可就算如此,我這朵浪花,也要足夠震撼,足夠波瀾!”
這是個狂傲的年代,百家諸子狂傲無邊,他們的弟子,哪怕是叛出的弟子,亦是這般狂傲,根本不屑於“城府”與“隱忍”。
英豪之言,狂躁激烈,卻正激起了吳起心中的英豪之氣、狂躁之意。這三年所受到的不信任和排擠,藉助墨家的烈酒,藉助叛墨弟子的狂傲,一時間激發出來。
勝綽忽然起身,猛拍了一下案几,大聲問道:“吳起,我想了許久,一直沒有想清楚,你眼中的‘利’是什麼?你想要的是什麼?”
“下人都你,貪而好色,可你少近女色,卻都你節廉而自喜名。凡有賞賜,皆分於士卒。”
“你母喪而不奔,妻斷布而休。你不愛家人。”
“你可以為士兵吸允膿瘡,可以與士兵同甘共苦。你不想錦衣玉食。”
“你已經位若上卿,大梁一戰,下聞名。”
“那你這一世……到底求的是什麼?”
吳起喃喃道:“我求的是什麼?”
他放下酒盞,想到了三十年前軹城之事,也想到了二十年前魯國之事,思索良久,看著勝綽道:“二十年前,我在魯國為將。你那時候為項子牛頭號家臣,帥軍侵魯,你還記得吧?”
勝綽自然記得,吳起又道:“那你也應該記得,那件事到底怎麼解決的吧?”
起這個,勝綽苦笑一聲道:“高孫子告於鉅子,我見利忘義。鉅子出面,遊諸侯,借當年止楚攻宋之威,召集弟子駐守魯國。鉅子親見齊侯、項子牛,勸退兵,將我辭退。”
吳起哎聲道:“那是你的記憶。與我而言,是墨翟在曲阜的那番話。他見魯侯,魯侯問他如何防守?”
“他了如何防守,最後又了一番話。”
“使人各得其所長,下事當;鈞其分職,下事得;皆其所喜,下事備;強弱有數,下事具矣。”
吳起看著勝綽,想到二十年前的那番話,問道:“使人各得其所長,下事當;鈞其分職,下事得;皆其所喜,下事備……”
“我有治國的才能,我有變革的才能,我有臨陣對敵的才能。我喜歡治國,喜歡理政,喜歡掌兵。”
“墨翟,皆其所喜,下事備!我喜歡的,就是我的才能所能做到的這件事。”
“我希望我為相,復國強兵,縱橫下,使下定於一。”
“至於為什麼定於一,那不是我要去考慮的。我只要考慮,我怎麼才能在這亂世裡,立下功名,萬世不忘。”
“鞔之適,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所以,任下怎麼想我,我不在乎,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世有木匠、玉匠、石匠……這些人若要達到登峰造極,那麼一定要喜歡,而不是僅僅為了謀生。”
“那麼,出將入相,這難道不也是一個職業嘛?而這個職業,恰好是我喜歡的,是我所喜、是我所長,是我想要做到登峰造極的。”
“我喜歡這個職業,僅此而已。正如很多人不能夠理解,伯樂下聞名,為何要住在馬廄中,與馬相伴。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喜歡。正如很多人不理解,卞和為什麼斷了腿之後,還要非荊山之玉就在石中?其實道理很簡單,他愛玉,只是愛玉,而不是愛這塊玉可以換成的萬錢百金。”
他看著勝綽,大笑道:“我和你不一樣。”
“你想的,是富貴功名,亂世之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我求的,只是做好我想做的事,做到極致。那麼富貴功名、亂世之雄這些東西,自然會降臨在我的身上,可我追求的本身,並非是這些,這些只是附帶的。”
“你不如我。因為對我來,富貴功名,不過是我追求的事業上不經意就加諸於身的。所以,你不要以為我和你一樣,我們不一樣。”
勝綽恍然,舉杯而祝道:“我不如你,但我卻能夠明白。只是……接下來,您想好您的今後,該怎麼走了嗎?那人,人生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願公早做思量。”
吳起舉杯相應,心中也在想……這之後的路,該去哪裡?
…………
極西之地,巴比倫城,同樣有個人在想著這個問題。
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