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閣部請起,”朱聿鍵抬手微笑道,“你有何訊息?”
路振飛站起身來,揖手道:“臣曾請聖上暫時按下所有表奏陳州王戰功的本子,佯裝與鄭氏妥協,幸得陛下依臣之計。
“近來臣派人與洪旭接觸已有結果,今日他得到鄭芝龍的回覆,說願意恢復每月撥給戶部的銀款。”
“當真?”朱聿鍵長吁一口氣,“如此朝廷便可得緩上一緩了!”
“只是,”路振飛顯得有些不太自然,聲音也小了幾分,“鄭芝龍說,近期之內陛下要停駕延平,不能再繼續西行……”
隆武臉色瞬間轉陰,怒而起身,指著路振飛道:“你這是拿朕與鄭芝龍做交換?!這算得什麼好訊息?要朕丟人嗎?!”
路振飛頓時驚得臉色慘白,撲通一下跪伏於地,慌忙道:“臣不敢!臣所說好訊息是指江西前線將士們此番糧餉得以為繼,必能同心戮力克復南昌。”
他又道:“昨晚內閣接到楊廷麟上表請罪,言其所部張安因士卒欠餉,以至於南昌附近劫掠百姓,險些釀成大患……”
朱聿鍵瞬間便恢復了冷靜,緩緩坐回椅上,心中頓感淒涼。是啊,沒有鄭芝龍這些銀子,莫說江西剛取得的碩碩戰果會付諸東流,再用不了一個月,便是整個朝廷都要崩壞了。
有時,隱忍才是為帝王者最難以跨越的一道坎。
他又問路振飛道:“楊廷麟那邊現在情況如何了?”
“好在陳州王殿下及時懲處了亂兵,並遣人於南昌附近維持,形勢已經穩定。”路振飛猶豫了一下,接道,“只是陳州王將那張安當眾鞭撻,引得不少江西官員上奏章請論其擅刑之罪。”
隆武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等戶部那邊拿到了銀子,立刻發往江西!”
“臣,遵旨。”
他話音未落,便見黃道周攜何凱快步而來,皆面帶喜色。
二人見過大禮之後,黃道周忙道:“陛下,臣給您帶來一個好訊息!”
“黃閣老請講。”朱聿鍵剛經過路振飛的“好訊息”,這次面色甚為平靜。
“江西剛送來陳州王殿下的奏疏。”黃道周從袖中取出一卷錦布交於龐天壽,再由他遞給皇帝,“陳州王奏其得知戶部近來用度不靈,特進獻白銀十萬兩以解朝廷所急。並言有良策解決財務屢守掣肘之弊,短則四個月,長則半年,定能恢復朝廷正常進賬,足供耗費。”
“你、你所言當真?!”朱聿鍵身體前探,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表情。朝廷撥發餉銀給前線部隊乃天經地義,若是稍有遲緩軍將必有怨言,大明立國至今莫不如此。而前線大將拿銀子給朝廷應急的,這絕對是頭一遭。
“千真萬確!”何凱甚為激動,他作為戶部尚書,由於近來兜裡沒有一文錢,被朝廷上下催逼甚急,他已兩次上表請辭,但俱被隆武駁回。
這次陳州王拿出十萬兩來資助,讓他簡直像一個快要渴死的人看到綠洲一般,一種重獲生命的幸福感。
何凱又接道:“陳州王殿下擔心朝廷斷銀過久會生它異,還派快馬先送了八百兩黃金來,現已於戶部入賬。”
“好!好!好!”
隆武再次站了起來,興奮撫掌道:“朕的好侄兒,有了這十萬兩,朕再不用看那鄭氏的臉色了!”
他雙眼精光閃過,沉聲道:“他不讓朕繼續西行?哼,朕明日便動身,即刻親征江西!看他如何攔得住朕!”
他展開蘇承羽的奏章仔細觀看,只見前一段果然如黃道周所說,是獻銀十萬兩供朝廷支用之事。
後面提到他有成策在四到六個月之內徹底解決朝廷財政問題,只是並未言明具體方案,但看其字裡行間信心十足,想來這位皇侄定是有非常可靠的法子。
而奏章的最後面,則是提到近來江西百姓屢受兵災荼毒,應以修養生息為上,建議稅賦當緩徵,或是另想其他稅賦之策。他有辦法在半年之內使江西百姓生活恢復正常,屆時再議稅賦方為適宜。
朱聿鍵被鄭芝龍使用者部財政的事情憋了近兩個月,由於御駕出行動靜甚大,一路隨行車馬、器具、行宮種種沒有不需要銀子的。是以等走到了延平,當真是一步也前進不得。
有眼下這十萬兩,再加上陳州王所說半年之內解決朝廷收支大事,他終於能將憋在胸中的一口悶氣吐出,只覺得暢快淋漓。
他轉頭看到案上那一摞江西的塘報,心中頓時一鬆,大笑道:“如今朕又何須與那鄭氏虛與委蛇?琳渼立下這諸多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