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福已能遠遠望見浦城城郭,估計相距不過四五里。
他正準備下令結隊再衝一番明軍防線,爭取今日便與城中人馬會師,忽聞身後有急促的馬蹄聲響。
片刻之後,有侍衛將一名渾身泥土,面色蒼白的信使抬了過來,說此人騎的馬已經累斃。
施福上前詢問,那人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他乾脆令人在信使身上查詢,片刻便從其懷中搜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來。
施福忙拆開來看,立刻便被信中內容驚得目瞪口呆——昨日清晨有一隊明軍突然出現在建安城下,人數五千左右,現已堵住了建安南北通路。達哈蘇率所部出城迎戰,未得破敵,現退入城中堅守,建安糧草暫已無法南輸延平,急請施福回兵建安增援。
施福頓時心中一緊,他知道達哈蘇手下僅有一千五百來人,說是“未得破敵”,實際定是在明軍手上吃了虧,否則他也不會退入城中堅守了。
建安是博洛大將軍數萬人馬的屯糧之地,若城中糧草無法運出,至多七八日間,大軍便會生亂。他施福現在已將身家性命都和滿人綁在了一起,若徵閩清軍戰敗,他亦難逃一死!
他努力穩定住驚懼的心情,正要招呼部將前來商議救援建安之事,猛然間北側出現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驚得他渾身一顫,連那求援信都失手掉在了地上。
大炮?!施福雙眼圓瞪望向敵軍陣地,隨即又是連番轟鳴聲傳來。他這才省起自己之前已命前鋒逼近至明軍陣前不過三四百步處,正在大炮射程之內,又慌忙傳令前軍後撤一里。
片刻之後有士卒前來稟報,言前鋒營突遭炮擊,慌亂之下爭相逃遁,被炮轟或踐踏而死者有三百餘。
施福眉頭緊皺,這股明軍先前一味後退,似不堪一擊,卻始終不用大炮,其中定有詭詐。
但他眼下也顧不得細想這些了,召集部將,簡單部署一番,留下六百步卒斷後,其餘主力丟棄輜重,火速回援建安城。那裡僅剩的糧草絕不能再有閃失了。
施福騎在馬上,回望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朝南疾行,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翻騰——若先前他一直駐守浦城,哪裡會有這諸多麻煩?
十來天之前,先是施琅被亂軍伏擊,請他回建安相援。結果回去後連個亂軍的影子都沒見到,卻被明軍趁虛偷襲了仙霞關。
然後他又在施琅的建議下,從建安北進浦城解圍。如今剛有了些戰果,便再次要他返回建安增援。
這十多天裡,他未與明軍有過一次正經交鋒,卻拉著大軍在浦城與建安之間跑了四趟!這是打仗還是遛馬?!
此外,原先的情報說明軍主力僅有六七千人,但現在包圍浦城的敵軍就不下六千,建安那邊的五千明軍又是從何而來?建寧府內究竟有多少明軍?
施福正低頭沉思間,便聽聞後隊一片人喊馬嘶,似正在與敵接戰。
他忙傳令大軍停止前進,原地轉向,就有探馬來報,說留在浦城那邊殿後的六百餘人已被明軍攻破,明軍前鋒剛才襲擾後軍,殺了百餘人便自退去。
施福聞言又是一驚,他這幾天反覆觀察包圍浦城的明軍,其戰鬥力當甚為羸弱,每戰稍有接觸便即退敗。
他原以為留下六百人足夠拖住這些明軍兩三天的,不料才一個半時辰都不到,便已被明軍擊潰。
他心憂建安形勢,只怕回救稍慢會被明軍襲了城去,故也不敢令主力返身決戰,只得再留數百人的小隊殿後,大隊人馬仍是繼續南下。
甄真在浦城城下見施福主力開始後撤,便估摸著顧炎武那邊已經得手。
按照陳王數日前定下的計策,她這邊包圍浦城僅是做做樣子,只要能引施福來救便是成功。陳王殿下給她吩咐便是儘量避戰,以拖為上。
這兵圍浦城實則只是疑敵之計,真正的圍點打援的“點”卻是落在建安。早在她圍困浦城之前,顧炎武已率破虜營五千兵馬沿武夷山腳下繞道建安。同時陳王殿下也已攜龍衛軍主力南下。
由於不久之後定會有一場與建虜數萬主力間的決戰,故而陳王殿下根本不願在施福這近萬人馬身上損失一兵一卒。如今看來,施福已一步步走入了殿下為他所設的陷阱裡。
為穩妥起見,她只看著施福撤退仍按兵不動。一直等到顧炎武那邊送來信,她這才令鄧山和鐵大可分率步騎兵共三千人追擊清軍,另留下餘振帶三千餘人繼續兵圍浦城。
不料這幾日穩妥拖敵的打法把破虜營的將士們憋悶得有些狠了,她將令剛傳下去,這三千來人便呼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