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彭年聽聞真要上廷杖,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跪在那裡吐沫星子橫飛,說得自己比嶽武穆還要忠貞,而皇莊一事卻似要禍國殃民。
他四周的官員也甚是眼紅,等捱了廷杖,袁大人日後定將蜚聲朝野。立刻就有一名瘦高的御史縱身撲倒在殿前,隱隱還超過了袁彭年半個身位,用更大的聲音喊道:“殿下,皇莊之舉違天意,萬萬不可為啊!”
其他人心中皆是一動——對,這好機會怎能錯過!趁輔政王盛怒之下,跟著討一頓廷杖,雖沒有袁大人的“頭一杖”那麼風光,但怎麼也是份不小的榮光啊!
於是又有十多人前赴後繼地伏在地上,一個個聲淚俱下,大義凜然指責皇莊的有之,控訴曾劍、馮康的有之。更有甚者怕被比了下去,竟直接非議朱琳渼施政不當。
一時間朝堂上烏煙瘴氣,而原本的“主角”袁彭年倒被擋在了後面,他不滿地喊了幾嗓子,卻發現聲音完全比不過這些“小輩”,只得氣鼓鼓地閉上了嘴。
都是賤骨頭啊。朱琳渼心中冷笑,正好一次治好你們的毛病!
“都別嚷了!”他用力一揮手,“想出風頭是吧?行啊!”
他說著卻從身上取出一張紙條來,又舉目從朝堂上掃過,冷聲道:“李德書,楊冠,容良哲……”一連唸了十六個名字,側過頭對身旁太監道,“馬文晟,這些人也加廷杖!不用再另行文了,添在剛那份廷杖後面就行。”
和影視劇中皇帝吩咐一聲“廷杖”,下面噼裡啪啦就開打完全不同,明代廷杖審批流程頗為囉嗦,一般少說也得折騰個把小時,板子才能真的落在官員屁股上。朱琳渼懶得和這些人耗著,乾脆連流程都省了。
下面一聽點到了自己名字,頓時興奮得跟過年似的,卻有兩三個拼命“出頭”卻沒吃到廷杖的,卻以為是自己不夠賣力,只好垂頭喪氣地縮到了一旁。
很快,近百名錦衣衛將一干要捱打的朝臣手腳緊縛,架到了布政使司衙門外。
為首一名千戶帶人逐個“驗明正身”,令人將袁彭年按在地上,扒去褲子,正要吩咐開打,卻見馬文晟匆匆跑了出來,對他低聲道:“不急,輔政王殿下吩咐,等一個時辰再打。”
“啊?”那千戶愣了愣,忙道,“屬下遵命。”
另一邊,馬文晟散出大量小太監,讓他們在南京城中到處宣揚,說布政使司衙門外有好戲看——打犯官屁股!
這下熱鬧了,菜市口砍頭常有,這打屁股可難得一見,登時便有數千南京百姓聞風而來,將布政使司門前的空地堵得水洩不通。而負責維持秩序的侍衛們得了朱琳渼吩咐,只將人群擋在二十步開外,足夠圍觀之人看清楚捱打官員褻褲的顏色。
袁彭年便這麼光著屁股被按在地上等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圍觀百姓已站滿了兩條街開外,馬文晟這才傳來輔政王諭令,“開始吧。”
隨即,每五個錦衣衛負責一名官員,四人按住手腳,一人持廷杖行刑。
所謂廷杖便是根一端削成槌狀的粗木棍,棍頭上還包有一層帶刺的鐵皮,便是輕輕來上一棍子,那也難免皮開肉綻。若是行刑的人手上稍微拉扯一下,能連皮帶肉撕下一大塊,故而明代常有廷杖將人打死的情況出現。
隨著棍子呼嘯落下,布政使司衙門外頓時一片鬼哭狼嚎。為保證廷杖“質量”,每打五下還要換個人行刑。片刻間,那十多個白花花的屁股便皆是“桃花盛開”、“落櫻漫天”了,圍觀的百姓則紛紛伸長了脖子觀瞧,無不過足了眼癮。
袁彭年疼在腚上,卻樂在心中。此番雖沒能當庭阻止了皇莊之事,卻領到一頓廷杖,如此一來自己便不算輸。
不,非但不算輸,簡直就是形勢大好啊!廷杖完後,自己聲名大振,對皇莊有異議的官員必會雲集而來,就此事和輔政王來回拉鋸。而輔政王一個人哪有精力應付這麼多朝臣?最終他難跑心力憔悴之下妥協了事,就如同萬曆朝“爭國本”那次一般。
袁都御史因劇痛暈過去的瞬間,他還似乎看到自己意氣風發地率領群臣笑傲朝堂,與輔政王一爭長短!
朱琳渼可沒興趣看熱鬧,他對馬文晟吩咐一番,便乘車返回了應天府衙。後者先去錦衣衛南鎮撫司跟鄭廣英取了些東西,而後又離去趕去洪思府上。
……
直到次日天亮,袁彭年才終於轉醒過來。他甫一睜開眼睛,便強忍著傷口劇痛,咬著牙招呼道:“興懷,我回來後收了多少拜帖?都有哪些朝臣前來探望,可有內閣的人?”
他兒子袁興懷幾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