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那公示欄最後面還列出了袁府在袁州各地所購置的田產數量和每年估算的收成,合計竟有九十多傾,每年打糙米兩萬多石。這數目就連袁興懷自己都不大清楚。
公示欄旁邊還有宣部安排的小吏,不厭其煩地為眾人逐一誦讀圖畫旁的文字。百姓們看著圖聽著“故事”,還不時低聲議論,“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這姓袁的大官簡直比我們對門的李潑婦還能胡攪蠻纏。”
“可不是,宣教府都說了,皇莊承包是給窮苦人一口飯吃,這些當官的家有良田近百傾,竟還對包給百姓的這點兒地說三道四!”
“哼,他們還不是怕農戶都去種皇莊的地,他們招不來佃戶。”
“那袁老爺田產多在袁州府,難怪他這麼賣力反對……”
也有不少人在說著昨日廷杖之事,“嘿,你們昨天去看這袁老爺和那些大官們挨棍子了嗎?”
“當然看了,我離得不過十丈遠,一堆白花花的屁股,片刻間就血肉橫飛,叫得那個慘啊。”
“活該!這種傢伙就該亂棍打死……”
“噓——你們不要命了,那可是都朝廷大員!”
“怕什麼!”說話的人一梗脖子,聲音卻明顯壓低了下來,“這種是非不分的狗官,早晚被輔政王殿下……”他說著用手掌比了個“砍”的動作。
宣部小吏唸完了袁彭年的“事蹟”,又令人將另一塊大木板豎起,上面是李德書,楊冠等挨廷杖的官員昨日在朝堂上的言行,以及他們在各處的田產清單,不過遠沒有袁都御史那麼詳細。
朱琳渼還在鎮江時便吩咐錦衣衛摸了這些官員的底,就是準備隨時拿出來“打臉”。昨天倒是有幾個未被錦衣衛查到詳細資料的官員逃過了一劫。
袁興懷心中大驚,這輔政王竟不顧朝廷顏面,將朝中舉動皆公諸天下。難怪這大半天無一人來家中探望,看來此番父親不但白捱了棍子,這名聲也怕是要壞……
他抹了把額頭冷汗,正要回家報信,卻見有大群人往城東涌去,期間還夾雜著興奮的喊聲,“走嘞,宣教府上新戲了!”
“快走吧,慢了就搶不到好位置了。”
“老哥,上的什麼新戲啊?”
“聽說戲名叫《廷杖》,以前絕對沒聽過。”
“哈,昨天看了真傢伙的廷杖,今天再聽廷杖的戲,不錯……”
袁興懷心道不妙,慌忙帶了幾名家丁趕去了城東。宣教府的大戲已經開鑼,他在遠處聽了一陣,頓覺天旋地轉,那戲文正是昨日朝堂之事。
“完了,完了……”他再不敢看下去,失魂落魄般逃回了袁府。
隨著廷杖之事風向大變,開始有“反皇莊”派的官員反水,彈劾袁彭年、常才諳、藺慜等人的不斷遞進內閣,甚至連嚴起恆都連帶被參。
又兩日後,隨著常才諳等袁州府官員抵不住壓力,將袁彭年對自己的指示以及往來書信供出。其中袁彭年屢次令袁州地方官行“陰擾皇莊圈地”、“教唆潑皮、匪類威脅莊戶”、“藏匿、毀去田冊”等不法之舉。
隨著這些“黑材料”被放在公示欄展出,事情立刻變成一邊倒,再無人敢為袁都御史說話了。
終於,朱繼祚眼見“火”就要蔓延到自己身上,無奈之下只得壯士斷腕,上表彈劾袁彭年、李德書,以及袁州府地方官在內共四十餘人。
朱琳渼展開刑部遞上來的奏表,那上面所列的乃是已被刑部收監的一百六十四名大小官員——隨著袁彭年被連根拔起,他曾串聯、指使過的反對皇莊的人也都被供了出來,大多是皇莊推行阻力較大的州府地方官。
其實後面還有不少人正在家中待參,朱琳渼估計最終涉案的官員將會超過三百。他又看了眼每個名字後面刑部給出的處理建議,大多是降職,還有極少部分的革職或流放,事情犯得最重的袁彭年則是抄沒家產,流放西南。
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正愁找不到藉口整頓吏治,你們便搞這麼大的陣仗。既然自己送上門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遂提起筆來,將所有案情較重的官員——例如威脅莊戶過程中打死過人的,或聚眾暴力搶地的——一律改為舉家流放。
不過這流放地點卻不是以往的西南或瓊州等地,而是上次水師意外發現的那塊海外“無主地”——新幾內亞。
那邊的海島上還未建立起穩定的據點,想要生存下去,不但勞動強度極大,還要面臨氣候、土著、和蘭人等致命威脅。是以縱使朝廷開出不低的工錢,卻依舊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