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渡帶人趕到萊州港岸邊,舉目望去,就見港中已是遍地狼藉,尤其是外圍的戰船,幾乎全被明軍炮火轟爛,甚至還有不少還在冒著火苗,濃煙翻滾。
他身負守港之責,眼前這幅景象令他冷汗瞬間便浸透了全身衣衫——除非能將正在水面上耀武揚威的那些明軍戰船殲滅,否則水師這麼大的損失足夠他腦袋掉十次的。
他倒也乾脆,將人馬全都丟給李德淳,自己帶了心腹家將急往海滄口而去,又於次日在那兒搭上自家商船,打算先逃至倭國附近,待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李德淳這邊慌忙令人登上西岸炮臺,卻發現上面所設大炮皆被封了火門,火藥也都丟進了大海。他自己帶來的大炮射程不足一里,在岸上開炮只能轟到自家戰船,能對海面上的明軍構成威脅的重炮仍在途中,估計天黑了都難趕來。
他在岸邊轉了好幾圈,忽而發現離岸不遠處“乾勝”號上的人像是明軍!他忙將所有大炮都調集到附近,朝自家戰船猛轟。
劉國軒手裡水兵太少,能掌舵的甚至只有他自己,故而雖搶到了船,但卻走得極慢。其實若非鄭芝龍的人方才已將帆索都繫好了,這麼會他怕是連帆都升不起來。
很快,右舷便傳來炮彈砸在船幫上的陣陣悶響。好在“乾勝”號乃是鄭芝龍準備用來作旗艦的,船殼造得還算結實。等整條戰船笨拙地轉過頭,開始朝萊州港中間駛去的時候,僅有一枚九磅炮彈擊穿了船艉的甲板,所幸未造成傷亡。
李德淳帶了四千人馬,在岸邊眼睜睜看著明軍大殺四方,又大大咧咧地劫走了水師旗艦,心中便是猛地一抽。萊州乃是他的防區,如今竟被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朝廷怎會放過自己?!看來為今之計,只有將一切罪責都推在鄭氏身上,方能自保了……
待“乾勝”號費了好大力氣與廣州號等戰船匯合之後,大明水師主力戰船開始依次退出了萊州港,只留下章國炫手下三十多條極小的梭船,以及三條掩護他們的輕護衛艦。
這些梭船的船艙中早就塞滿了硫磺、火油等物,又在船頭上加裝了帶倒鉤的撞角,每條船僅有六人駕駛。
隨著章國炫一聲令下,這些不起眼的小船立刻按照預先佈置好的,朝萊州港四周快速駛去,而後用船頭撞角狠狠刺入目標敵船。
船上水手有人檢查是否鉤緊了敵船,有人將橡膠製成的“皮筏”推入水中。很快,船上六人跳進逃生皮筏,隨手點燃大堆的引火物,便用力向接應的護衛艦劃去。
沒過多久,萊州港便自南向北燃起了沖天大火。
由於繫泊區最外側的戰船盡被擊毀,內側的船全都被堵在港中,任由大火逐漸燒了過來。這個時代的戰船全部是用木頭建造,故而火勢綿延極快,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港口即已燒成一片赤紅。
萊州港外。
章國炫站在裴行儉號的船艉,感受著港中撲面而來的陣陣熱浪,臉上卻沒有任何興奮之色——方才指揮縱火船的過程與他預想的實在差距過大,這哪兒是引火焚敵,簡直比在家點爐灶還無趣……
南直隸,吳淞口水師大營。
這裡就在後世大名鼎鼎的華夏經濟中心——上海市的北側,同時也是黃浦江及吳淞江的出海口。不過眼下這裡僅有一座不大的軍港,當初之所以在這裡駐紮戰船,還是因為此地易於登陸,屢被倭寇所犯。
朱琳渼得到水師萊州大捷的訊息之後,便一直在這裡等水師凱旋。
碼頭上新修了一座四丈多高的牌樓,正面掛著鎏金大匾,上書“水師英魂”四個大字。
牌樓兩側有千餘龍衛軍士兵持銃肅立,四周則是太倉、松江甚至蘇州府的官員、百姓,足有六七千人在此恭迎水師。
正午時分,吳淞口鼓號齊鳴,以邵武號為首的水師戰船從東北方向緩緩駛入軍港,人群中頓時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實則由於傳統觀念限制,大明軍民對於水師的熱情遠不及步軍來得強烈,否則這等全殲建虜水師主力的大勝仗,前來迎接凱旋的絕不止這幾千人。
這其中也只有朱琳渼最清楚此戰的巨大意義——自此之後,北面再無強敵窺伺,大明終於可以一展宏圖,揚帆大洋,從海外帶回天量的物資與財富,與西方諸海軍強國逐鹿全球!
同時,在對建虜的戰爭中,擁有絕對制海權的大明將取得更大的軍事優勢。不論是補給、運兵、襲擾,水師都能對陸戰產生極大的助力,往後建虜必處處受制,捉襟見肘。便是此時,朱琳渼心中已有了好幾個利用水上優勢,對建虜進行不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