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朱琳渼在御營簇擁下,從北門進入揚州城。
他抬眼四下觀望,雖然街道上人跡罕至,顯得極為荒涼,但建築基本都還儲存了下來。
張家玉縱馬跟在聖駕側後,見聖上神色,忙上前道:“陛下,據俘囚供述,虜賊本欲在撤離前放火焚城,卻因城破得太快未及動手,倒是萬幸。”
朱琳渼聞言微微點頭,揚州府被破壞得太嚴重了,有了揚州城這顆種子,以後以此為核心,才有了重建的希望。
張家玉接續道:“陛下,所俘虜官還提到,多爾袞當初是要鄂拜堅守一個月的。城中兩處糧倉裡果然尋到近萬石糧米,亦安然無恙。”
“分給城裡百姓吧。”朱琳渼吩咐道,“大軍在城中修整半日,而後即刻繼續北上。”
由於昨天的戰鬥強度實在太低,甚至連龍衛軍日常訓練都有不如,故而稍微修整一下即可。
說到進兵的事兒,朱琳渼又問道:“對了,眼下補給線鋪到哪兒了?”
“回陛下,昨夜送來的訊息,寶應南面已築好了營寨,正在向那兒輸運糧草。”
“寶應?”朱琳渼慎重道,“此地距淮河僅有七八十里之遙,要謹防虜賊襲我糧草。”
張家玉忙應道:“末將謹記。實則前隊有李將軍率迅捷營一部,還有三個龍騎兵連從旁護持。末將會再加派人手的。”
“虜賊那邊情況如何?”
“回陛下,據聞淮河南岸的山陽、蘇咀等地還聚集了十多萬百姓。虜賊舟船不多,正日夜不息,將他們驅趕過河。”
朱琳渼不由一收馬韁,回望向張家玉,“既然李定國他們距離這些百姓不過七八十里,卻應前往相助才是。”
張家玉有些為難道:“陛下,淮河南岸尚有虜賊陳邦選部四千餘人。李將軍手下暫時只有一千人馬,還要負責守禦糧草……”
因為補給線還未完全鋪好,故而前鋒暫時只能維持一千四五百人的規模,已是有些吃力。
朱琳渼笑而搖頭,“不用多少人馬,有四百人足矣。”
“陛下,四百人馬恐怕難以……”
“元子忘了,那兒還有十幾萬大明百姓!”朱琳渼道,“傳令,讓宣部速遣應策官趕往山陽等地。還有,從昨日繳獲建虜的軍器中挑些好的,也一同送去。”
張家玉聞言眼前一亮,忙敬禮道:“是!”
很快,御營行至揚州府衙所在,這裡為遭絲毫炮火,張家玉便選定這裡讓天子歇腳。
朱琳渼卻抓緊時間召來了一眾軍官,開了個簡單的參謀會議,理了理明軍主力北上的具體安排。
“炮營這速度太慢了。”朱琳渼敲著地圖道,“給炮營多調撥些民夫吧,切不可因他們誤了決戰……”
他正說著,石霖進屋快步走來,將一封漆封的信筒呈了上了,低聲道:“陛下,北鎮剛從北岸送來的。”
朱琳渼拆開來看,乃是錦衣衛送來的密報。
他只看了兩行,便不禁微微皺眉,“錦衣衛奏報,豪格所部已抵沛縣,約有兵馬四萬餘。多爾袞令人在淮河渡口建起兩道土牆,高逾四丈,並置大炮極多。”
在坐諸將皆是表情肅然。他們雖自信正面對陣,擊敗多爾袞的六萬建虜不成問題,但淮河天險橫亙,加上工事和大炮,卻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傷亡多少將士才能將其攻下。
帳中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黃奇壽打破沉默,粗聲道:“不就是一條河嗎?末將願率部做第一個攻上去!”
他一句話激起一片附和,“對!我們何時怕過虜賊?!”
“讓多爾袞這小子知道厲害!”
朱琳渼卻望著地圖淮河上游位置,沉吟道:“我們或可繞過淮河,由徐州北上襲敵。”
張家玉立刻低聲道:“陛下,徐州距此近六百里,便是離山陽也還有三百里。如今沿途道路、村舍被毀,若大軍前往,不僅耗費時日,且糧草、輜重怕也難以輸送啊。”
朱琳渼眯起雙眼,“要是僅調一千人馬呢?派一千迅捷營去。”
張家玉想了想,仍是搖頭,“只恐草料不夠……”
建虜為阻明軍,將淮河南岸堅壁清野,又時值冬末,這種情況下馬匹根本無處去找草吃。於是相比士兵的口糧,戰馬所需草料的分量更是十倍之重。
其實就此次明軍北伐的補給線來說,有很大一部分運輸力量是消耗在一萬五千匹戰馬上的——為了減少草料運輸壓力,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