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玉拱手應道:“末將遵旨。”
他轉身退去,卻僅過了片刻,便又快步返回,向朱琳渼稟道:“陛下,方才迅捷營李將軍送來急報,說河南方向的虜賊出現異動。
“鰲拜部突然離開商丘,近萬人馬西去洛陽。此外,衛周胤,孔希貴由汝寧、陳州、許州等地調走守軍兩萬餘,皆朝洛陽一帶聚攏而去。”
先前李定國率部攻襲徐州,多爾袞派鰲拜前去阻截。不料明軍渡過淮河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了山東大部。鰲拜擔心被明軍主力圍住,只得遁入河南商丘以避。
朱琳渼皺了皺眉,河南位處整個中國的正中,與魯、晉、陝、楚、南直、北直六地交界,乃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要衝,又是人口、產糧大省。故而先前建虜縱然調空了江北各省兵力,卻始終未動河南,足可見其戰略位置的重要。
而眼下豫境的清軍卻幾乎都往黃河南岸聚攏,令河南大部空虛,這肯定不對勁。
他遂吩咐張家玉道:“召集眾將,布政使司衙門議事。”
“是!”
不多時,濟南城中的明軍主要將領匯聚一堂。
待張家玉簡要說了建虜動態,趙士超立刻上前稟道:“陛下,以末將所見,虜賊似是要放棄河南了。”
一旁甘輝點頭贊同,“我大軍突然攻取濟南,兵鋒直指直沽,一旦再攻破北京,則河南即為孤地,那裡的虜兵必成甕中之鱉。
“是以,虜賊只能先撤出河南守軍。”
朱琳渼沉吟道:“只是,虜賊理當北上開封,經安陽退回北京才是,為何卻往洛陽方向集中?”
半晌,張家玉才沉聲道:“陛下,姜鑲現與虜賊何洛會部在臨汾一帶對峙。若河南賊軍經蒲州城,由蒲津渡過黃河,北入山西,則姜鑲危矣!”
朱琳渼立刻望向面前的地圖。
蒲津渡東面便是山西的河東地區,正在臨汾的西南邊。如果三萬清軍突然出現在這裡,那麼姜鑲便會腹背受敵,以他目前手中的一萬人馬,又多是新兵,恐怕很快就會潰敗。
“這麼說,多爾袞是打算用河南換山西了?”
趙士超卻搖頭道:“張將軍,若是如此,多爾袞莫是暈了頭?
“西安、漢中兩府的道路已被虜賊自己挖斷,只要我軍此時從濟南西進,則輕易便能將這數萬賊軍堵死在長江以東。”
“是啊。”黃奇壽接道,“南陽府即破,我軍還可順勢南下,一舉收復河南,虜賊卻是所圖為何……”
“元子說得沒錯!”朱琳渼在地圖上量了量距離,忽然開口道,“多爾袞是想要拖延時間!
“他定是未料到我軍能這麼快收復山東,而北京的虜賊尚未做好防守準備,是以他只能棄卒保車,用何洛會、鰲拜所部引我往山西去。
“濟南距臨汾千里之遙遠,只是來回行軍就得兩個來月,加上作戰,還要再多半個月。等我軍回師北京,至少已在六月往後了。若是再要收復河南,怕是能拖到八九月份。”
鄧山聞言粗著嗓子道:“那我們便不去理他甚的,大軍只管繼續北上,等攻破了北京城,再回頭慢慢料理山西的韃子便是。”
“不可如此。”張家玉忙道,“多爾袞此計還有後手。若我們不理山西戰事,姜鑲定是撐不了多久,則晉地須臾便會復為建虜所據。而後他們必聚兵於大同一帶,在我軍攻打北京之際,從西面襲擾,令我軍陷入腹背受敵之境。”
甘輝接道:“縱然我們能分兵擋住大同方向的虜賊,他們還可以趁虛偷襲山東,斷我身後糧道。”
鄧山一愣,旋即撇嘴道:“那便事不宜遲,我們速速整軍西進,先收拾了那幾萬賊軍再說。”
甘輝頗為遺憾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是,給了虜賊這近半年喘息之機,待其收了夏糧,我們收復北京的難度又要增加數倍。”
“甚至多爾袞還會引漠北兵南下,或是再搞出揚州那樣的千里赤地以阻我軍。”
朱琳渼言罷,諸將皆是露出心憂之色。眼看北京就在面前,卻不得不跟著建虜兜圈子,這麼一來,恐怕收復北都得要等到來年了。
“是以,我們絕不能讓多爾袞牽著鼻子走!”朱琳渼環視眾人,“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等糧草運抵,我軍仍舊即刻北上,攻取直沽!”
張家玉心道,難道陛下是想趕在姜鑲兵敗之前拿下北京?他連忙拱手道:“陛下,我軍要完成修整,再調齊糧草,至少得十多天工夫。要速復北京,時日必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