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又抬眼望向被南面的寧羌城。
那座孤零零的城池被他三萬多大軍重重圍困,卻始終堅持不落,攔在他攻襲四川的路上。
他皺眉問一旁的羅洛渾道:“寧羌城中有多少南軍?”
“回大將軍,乃是王應熊副將王祥所部八千人馬。”
豪格當即氣不打一處來,轉身怒道:“就這麼一座小城,八千南蠻而已,你竟然打了一個多月還沒拿下?!”
羅洛渾極為委屈道:“除城中南軍,另有秦翼明在城外遊走策應,其手下那四千兵頗為悍猛……此外,”他指向緊挨著寧羌城的三座碉樓般的建築,“那種南人稱為‘稜堡’的東西也極難對付,我們在那上面折損了不少人。”
豪格人剛到陝南,還沒吃過稜堡的虧,望著那三座十四五丈見方的“碉樓”,只當羅洛渾是在為自己的無能找藉口,暗罵了聲“廢物”,對瓦克達道:“傳令,大軍辰時造飯,己時隨我攻取寧羌!”
“嗻!”
至晚飯時分,豪格軍中鳴鑼收兵,豪格灰頭土臉地返回自己將營。三萬多清軍在他指揮下,從早上開始猛攻一整天,除了丟下千多具屍體外,沒有取得絲毫進展。
豪格這才知道,那三座倚城而建的什麼“稜堡”著實不好對付——即使重炮對其低矮而傾斜的外牆也難造成太大的損傷,而派兵攀城強攻,竟發現裡面還有兩層城牆!莫說明軍銃、炮猛烈,便是沒人抵抗,光爬進去就能累個半死……
原來王應熊前番在守成都時嚐到了這稜堡的甜頭,向來喜歡守城的他如獲至寶,當即上表請朱琳渼調了幾名龍衛軍工兵入川幫忙。
後來白杆軍被朝廷調走大半,他自忖所部戰力不濟,便果斷放棄攻打漢中,將主力調回寧羌死守。
數月前朱琳渼撥了百萬兩銀在四川賑災,此時蜀中民生情況已明顯好轉,王應熊得以調來大量民壯協助築城。
他先後加高了寧羌城牆,又在距城一里處築了三座稜堡協防。和上次在成都匆忙修建的稜堡不同,這次他可是下足了本錢,稜堡外牆是以石塊加夯土壘成,裡面則是兩層內牆,高近四丈。
另外前一陣川北大捷時他從清軍手裡繳獲了不少大炮,加上朝廷撥發的,此時稜堡上大炮蝟集,火力極強。
同時他受朱琳渼教誨,將最有戰鬥力的白杆軍留在城外,一旦敵軍攻城勢頭太猛,秦翼明便率兵從外圍騷擾,令建虜苦不堪言。
就這樣,王總督在寧羌堅守一個多月,穩若磐石,傷亡不到三百來人。
待竇承武和兩紅旗的援兵抵達,豪格不死心之下又強攻數次,付出極慘重的傷亡,卻仍絲毫奈何不得寧羌守軍。
他無奈之下只得啟用老辦法——在寧羌城外修築更高的土牆,意圖居高臨下攻擊稜堡。
他望著城外汗流浹背地搬運土石計程車卒,心中已涼了大半,想要能壓過寧羌城防,這土牆少說也得超過六丈形成,相當於建了一座比寧羌城更大的城牆。在明軍不斷襲擾之下,這麼大的工程最快也得三個月才能完成。
而屆時就算能順利攻下寧羌,在南下入蜀的路上還有廣元、劍閣兩大關卡,如果南人都如眼前這般防守,沒有一年時間絕難拿下四川。
到那時,多鐸恐怕早已攻入福建、廣東了,他不禁哀嘆一聲,“難道是天佑他多爾袞不成?!”
……
李定國從跳板上躍下,回頭看了眼身後碩大的白底船,胃裡又是一陣翻騰,嘔吐感衝上嗓子眼,卻被他強壓了下去。
鄧山帶人快步迎了上來,看了眼李定國蒼白的臉色,忙伸手將他扶住,“可是迅捷營李將軍?”
“正是末將,”李定國虛弱地點頭,“這位將軍是?”
“末將破虜營鄧山。”鄧山又回身招呼侍衛,“拿薑茶來,李將軍當是暈船了。”
“原來是副指揮大人在上。”李定國急忙指向身旁年輕人,“這是末將三弟,劉文秀。”而後便要單膝跪下。
鄧山在先前光復南京的戰鬥中屢建大功,此時已累功升作破虜營的兩名副指揮之一,而隸屬破虜營的李定國部正是他的屬下。
鄧山將二人托住,笑道:“李將軍,劉將軍,我大明野戰軍不論官職,卻都只行軍禮。”
“啊,對了,指導使前日還教過。”李定國忙又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倒是末將忘了。”
鄧山還了軍禮,從侍衛手裡取過薑茶遞給二人,“趁熱喝,專解暈船。聖上曾言跪禮太費時間,沙場瞬息萬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