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松古慌忙待兩名侍衛連夜朝東北方向趕去,盼著能尋機返回江北,向多鐸示警。
只是三人一整天沒有吃飯,待天色大亮,也不知走到了何處,肚裡已能餓出只鳥來。
艾松古抬頭間,正見迎面走來兩人,看其衣料光鮮,似乎頗有些油水。他四下張望,見並無旁人,當下示意侍衛從路邊抄起樹枝、石塊,上前將那兩個路人攔住。
“留下買路財,饒爾等性命……”
“剪道歹人?”
“不錯!”
“沒帶兵刃也就算了,好歹換件像樣的衣服。”
“管你屁事!拿錢來……”
艾松古剛說到一半,卻見對面兩人從腰間取下軟劍一抖,“瞎了狗眼的,可聽過雄蒼派大名?”
混江湖的?艾松古一愣,心說這也太倒黴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總不能給人跪下認錯吧?他當下一聲大吼,舉棍衝了上去。
三名建虜雖是長年刀頭舔血之徒,但只擅戰場結陣衝殺,小巧搏擊功夫卻是一般。加上幾人都餓得手腳發軟,對方卻是精氣神十足,故而兩個照面下來,艾松古的一名侍衛便肩頭中劍。
“小賊,留下命來!”雄蒼派兩人越戰越勇,打定主意要拿了三個強盜回官府領賞。
艾松古的侍衛見勢不妙,拼命將他擋在身後,又回頭疾呼:“二爺快走,我們拖住敵人!”
艾松古雖有不忍,但想到不走也是三人一起死,終是長嘆了一聲,咬牙朝道旁樹林奔逃而去。
直跑到出了林子,他已是腿腳抽筋,回望無人追來,這才靠在樹上大口喘起了氣,心中念著要去給豫親王報警,卻再難邁動步子。
他抬眼遠眺,只見東側峰巒疊嶂,而西側則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這當是南京了!艾松古頓時又有了生的希望,拖著雙腿踉蹌走到城下,卻聞四周鼓樂齊鳴,再看城門附近,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聚了能有數百號人。
他捏著嗓子問一旁路人,“這是鬧什麼呢?”
“嗨,一看你就是逃難來的,天子馬上大婚了都不知道?太后他老人家為討個吉利,派人在此佈施。”
艾松古聽到“佈施”二字立刻來了精神,拼命擠進了人群。四下百姓嫌他邋遢,紛紛避讓,卻讓他輕鬆鑽到了最前面。
就見當中乃是幾名太監、宮女,凡有人上前朝紫禁城方向磕個頭,說句吉祥話,便能得兩顆蒸土豆,嘴巴甜的甚至給年糕一條!
艾松古心中默記前面幾人的口音,又反覆練習一陣,便急不可耐地撲上前去,納頭便拜,“恭祝皇上大婚萬福!恭祝皇上大婚萬福!”
他半天就學了這麼一句,多的也不敢說。
小太監見他衣衫襤褸,口音又似驢非馬,只當是個傻的,大笑一陣賞了他三個土豆。
艾松古興高采烈擠了出來,幾口吃下食物,頓時來了精神,隨即又轉去其他城門,遠遠向大明皇帝磕了七八回頭。到下午時分,他懷裡已抱了一大兜土豆還有根年糕。
就依靠這點兒吃的,加上沿途乞討,幾天後艾松古終於如願看到了濤濤江水,又望一眼不遠處的鎮江城,激動地熱淚盈眶……
陝西南部,重鎮漢中。
豪格將手中公文重重摔在地上,怒吼道:“多爾袞這個披人皮的畜牲!不止調光了山東、山西的綠營,竟然連陝西兵都不放過!”
那公文內容正是陝西總督回應他調陝軍的命令——竇承武已率僅剩的陝南六千綠營開赴漢中,餘者則皆隨李國英去了江南。
一旁瓦克達勸道:“肅親王息怒,這不還有咱兩紅旗人馬前來助戰嗎?憑殿下用兵如神,必必會被多鐸比了下去。”
豪格心中苦笑,你兩紅旗大多折在了句容,如今一共也才不到兩千兵馬,倒能起多大作用?
反倒是多鐸那邊,據說不但調集了各路綠營兵馬,甚至布木布泰連兩黃旗精銳都撥給了他驅使。這一進一出間,自己兵力簡直差了人家數倍!
更何況還有訊息說,何騰蛟擁兵造反,南明朝廷將主力全部派往湖廣平亂,南直隸幾乎無人把守。照此情形看,多鐸大軍只要渡江,幾乎瞬間便能攻至福建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