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以多爾袞的心性,聞言也不禁瞳孔一縮。
范文程這三條計策可謂一條比一條狠辣!
多爾袞很清楚,調回豪格大軍,就意味著清廷內部勢力格局的大洗牌。既然範大學士敢在自己面前提出此策,就表示他在暗示自己拿下豪格,消除朝廷的分裂趨勢。
而所謂“徵發江北各地口糧”就更狠了。先前為支援多鐸南征,江北各地能調撥的糧食早就運去了江南,再行“徵發”,就只能強奪民間度日口糧了……
這波及的範圍,幾乎涵蓋整個關內!無論對南明戰局的結果如何,半年之內,整個江北必然會大面積爆發饑荒。
當然,最毒的還是最後一條。
要內遷淮河以南和陝西人口,堅壁清野,首先就得殺掉大量不願離家的人。其後的遷徙過程中,有意拖延或是老弱病殘走得太慢的,恐怕還要再殺一批。
至於路上餓死、病死之類,等人都遷移完畢,少說也要死上幾十萬。更不說朝廷現在根本沒有精力安頓這些背井離鄉之人,只能任其自生自滅。
多爾袞自然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再說死的也不是他建州百姓,若中原花花世界不能落在大清手中,便是徹底爛掉也不足為惜。
他在乎的是,范文程這些計策管用!
他只略做思忖,便點頭道:“範大人果然國之棟樑,眼下局面,也只有這三策能保住大清江山社稷了。
“我這便下詔,令豪格率部回援。我隨後便親往淮河佈防。只是,南人大軍緊追而來,這徵糧、內遷等事,不知能否趕得及……”
范文程忙道:“此時便交給下官來辦,必不會誤了朝廷大計!”
“好!我便予你一道手諭,凡事皆可便宜而行。”
“謝攝政王殿下。”范文程又道,“除了以這三策為本之外,還要結喀爾喀、紅夷、羅剎甚至倭國以為外援,方可令南明首尾難顧。”
“範大人所言極是。”多爾袞對殿外高聲道,“來人,去召剛林、馮銓、劉正宗前來。”他看了眼窗外天色,“算了,直接朝會上說吧。”
范文程隨他出了乾清宮,忽而想起了什麼,揖道:“對了,殿下,我們手裡還有一個人,正可此時用上……”
南京。
紫禁城,養心殿。
朱琳渼翻看著最新遞上來的邸報,不住微微點頭。
鄧山部在溧陽剿滅虜劉天祿部,擒敵將劉天祿以下七名,俘斃賊軍四千餘,繳獲戰馬一千四百匹,各式火銃七百支,棉甲一千九百副……
靳武部於龍潭附近追及虜孔有德部,已破其後軍,餘敵已被圍至江邊,不日即可盡滅……
餘振率部於金壇擊潰虜孫定遼,俘斃過三千,陣斬孫定遼等賊將九名,繳獲……
浙軍張煌言部在丹陽以南伏擊虜濟爾垓部,大破之,斬敵兩千餘,現正追其殘部往常州方向而去……
“如今連浙軍都能擊敗建虜主力了,”朱琳渼放下邸報笑道,“真是今非昔比啊。”
甄真一旁微笑接道:“眼下侵入江南的虜賊皆如驚弓之鳥,毫無戰意,多是一擊即潰。
“據說昨日贛軍宋世部六百多人,遇到賊軍兩千多潰兵,雙方均是大驚,掉頭便跑。最後還是宋世為謹慎起見,分了二百兵馬返身打探敵情,不想竟俘獲近千虜賊而歸。”
兩人正說著,就見馬文晟捧了紅封的軍報快步而來。
甄真轉身問道:“馬公公,又是哪兒送來的?”
“回皇貴妃。”馬文晟到了近前,將那小冊子恭敬雙手奉上,“東廬趙士超趙將軍所部晌午送到兵部的。”
前日朱琳渼返京之後,便加封甄真為皇貴妃,如今已居於翊坤宮。其實若非戰事耽擱,她早在正月初十就要進宮了。
她熟諳軍務,倒是能就近幫朱琳渼打點些邸報,偶爾也做做參謀之類,倒是相得益彰。
甄真翻開那邸報大致看了看,喜道:“陛下,趙將軍在宜興一帶追上了何洛會,一場大戰,斬敵三千餘!”
她說著將邸報放在朱琳渼案頭,繼續道:“加上這一仗,建虜已在江南折損兵馬……”她皺眉合計一番,“足有十萬以上了。
“此番虜賊可謂傷筋動骨。如今只等陛下一聲令下,大軍揮師北上,看他們還拿什麼抵擋!”
朱琳渼看了那邸報,卻是更顯謹慎,“何洛會手裡仍有近兩千人,正往東逃竄,怕還得數日才能剿滅。
“此次雖是擊潰了多鐸主力,但我軍人數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