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鐘鳴遠返回中軍,正撞見丁魁楚在侍衛簇擁下迎面而來,忙側在道旁揖禮,“見過督堂大人。”
丁魁楚看他周身風塵僕僕的樣子,又抬眼望向附近地形,不禁冷哼道:“世知還真是謹慎,如此一馬平川之地也要打探敵情?”
鐘鳴遠只得低頭道一聲,“是。”
丁魁楚不再理他,又轉頭問陳課道:“近日派去梧州的探馬有訊息了嗎?”
“回督堂,尚無人回返。”陳課忙補充道,“想來梧州已被圍得水洩不通,敵軍巡查甚嚴,屬下已加派了人手前往。”
實則朱琳渼早已令人封鎖了蒼梧附近所有的道路,任何人暫時只能北去不許南返,他那些探馬眼下都聚在蒼梧附近急得打轉。
丁魁楚聽到“被圍得水洩不通”之語,心中又是一陣焦急,復令陳課催促大軍加速前進。
“快看!”
未等陳課離去,忽有丁魁楚的侍衛指向西側高喊。一眾人等忙轉頭望去,就見遠處那片楊樹林中冒出滾滾濃煙,又片刻間,已隱見火光躥出。
丁魁楚一把拉過鐘鳴遠,厲聲道:“你方才可探過那樹林?”
“屬下細細看過,林中絕無異樣!”
他卻不知,那林中低矮的灌木雖不能藏人,卻有大量浸了火油、硫磺的麻布草繩之類放置其中,離得稍遠些根本看不出來。
方才僅有十多人持火把從林中馳過,將這些東西點著。此時天氣炎熱,而那些灌木本身也極為易燃,故而須臾間樹林中便已燒起大火。
很快,噴吐火苗的灌木又將四周的楊樹引燃,頓時火光更盛。
就算丁魁楚再遲鈍,此時還能不知這是有人放火?也就是說附近定有敵人伏兵。
他慌忙圈住坐騎,喝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結陣迎敵。
但之前他見此地一馬平川,便不斷命令急行軍,他手下人馬在軍官催促之下哪還顧得上什麼隊形。一萬四千多人馬根據各自腳程不同,早已將隊伍拖成了一條五里多長,稀稀拉拉的雜湊。
此時忽聞要結陣,前隊才慌忙尋找中軍,中軍急著聯絡後隊,舉目望去卻發現竟都還在數里之外。一時間底層軍官有的命令後退與大隊匯合,有的命令原地結陣防禦,場面頓時亂作了一團。
就在此時,東側和北側又有密集的軍鼓聲傳出,整齊的鼓點敲得丁魁楚所部心中一陣發慌。他們不由地停下手中動作,循聲望去,就見前方忽然冒出一隊身著深綠色軍服的人馬,佇列齊整,排成一字長蛇陣,將二里多寬的去路堵死。
隨後東側的緩坡上也出現了同樣的一條長蛇陣,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望著坡下的大軍。
丁魁楚的斥候費了好大勁才在亂軍從中找到了他,火急火燎地高聲稟道:“報!東、北兩側發現敵軍伏兵,約摸四五千人。”
“不過四五千人?”丁魁楚聞言愣了愣,忙立在馬上朝遠處觀望,正看到不足一里外的龍衛軍線列陣,他臉上驚懼之色卻隨之而褪。
“我就說如此寬敞的地形怎能伏兵。敵軍竟列下單薄的長蛇陣,就想憑此阻我大軍去路?”
他整了整衣衫,用馬鞭從容向前一指,高聲命令陳課道:“令你率前鋒營火速衝開北側敵陣,為大軍掃清道路。”
“屬下遵令!”
丁魁楚又向四周望去,見士卒們都亂糟糟地擠作一團,又皺眉吩咐鐘鳴遠,“你帶領所部人馬另加兩千刀盾手,在東側坡下列陣,謹防敵軍趁亂劫我中軍。”
“屬下遵令!”鐘鳴遠剛走出兩步,旋即又轉身返回,遲疑道,“督堂,陳王主力不過四五千人,而眼下這伏兵即有此數,難道……他們放棄梧州來此?”
“那正好在此一決高下!”丁魁楚不耐煩地吼道,“愣在這兒幹什麼?速往東側佈防!”
鐘鳴遠本想說,“敵軍定有詭詐,當收攏陣型嚴防,以待大炮運抵。”但終是隻張了張嘴,拱手而去。
另一邊陳課持旗號令前鋒營列陣。前鋒營乃是丁魁楚手下裝備最精良的精銳部隊,幾乎人人配有全身棉甲,向來是丁氏打硬仗的依靠。
只是此時人馬混亂之下,陳課好半天才聚攏了一千六七百人。
他掃了眼不遠處的龍衛軍線列,思忖便是現在這些人馬只要集中攻敵一點,當足以襲破這單薄的陣勢。
於是他高舉起馬刀,大聲喝道:“每斬敵一名,賞銀十兩!都跟我上!”
……
張家玉看著望遠鏡中丁魁楚那亂糟糟的大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