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拜見提督大人!”
長灘北部的薩納屯裡,一高一矮兩名精壯男子正要俯身跪拜,卻被鄭成功一把托住,“兩位壯士不必多禮。你們一日之內襲破搏喀拓寨和大孟屯,立下大功,倒是我要代朝廷好好謝你們一番。”
鄭成功原本以為遼東乃是建虜老巢,深入遼東腹地必是苦戰連連,卻沒想到這仗卻打得甚是輕鬆。
薩納屯位於北上瀋陽的官道上,屬於建虜重兵把守的營寨,駐有四百多旗兵,配有火銃和大炮。
前日劉國軒率部攻寨,才剛衝了一輪,便見敵寨火光四起,屯中登時大亂,他趁勢集中火力攻破南門,僅一個時辰就將寨子拿下。
原來屯裡正經的滿人不過千餘,其中成年男子便是那四百旗兵。待明軍攻寨,屯裡的漢人奴隸立時無人看管,有兩名膽大的便放了把火,想借機逃出魔窟,卻幫了劉國軒大忙。
隨後屯中漢讓知竟是大明軍隊攻來,皆是興奮異常。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前些年建虜入關時被俘的明軍,而那兩個放火的人更是做過軍官,不過其中一人原在李自成手下。
他們隨即毛遂自薦,要帶人去攻襲附近兩個村子,解救漢人奴隸。初時鄭成功並未同意,不料這兩人竟各自帶了數百人連夜出村,次日中午即返,已攻破了那兩個村寨,而他們身後的隊伍已有近兩千人。
高個兒男子原是義州衛的一名百戶,名叫趙功煒,被抓來薩納屯已有七八年了。他笑著拱手道:“草民不敢居功,附近建奴不過數千而已,卻欺我萬餘漢人為奴。草民只在搏喀拓寨高呼一聲‘明軍攻來了’,立時便有幾百包衣阿哈抄起扁擔農具與我共擊建奴!”
矮個的申自珍也拱手附和道:“草民那邊也是同樣情形。草民帶人剛走到屯西頭,東頭便有人趕來,已將建奴牛錄章京的家平了。”
建虜佔領遼東之後,為方便奴役漢人,頒佈了《督捕則例》,其中核心便是剃髮、異服、圈地、投充、逃人法。
這後三條中,圈地法便是指滿族權貴可以跑馬圈地,將漢人土地佔為己有,原土地上的漢人則被無條件趕出家園。
而投充法又假裝仁義,規定如果漢人無家可歸,可自願依附於滿人,實際就是成為了奴隸。這看似是為了照顧生活沒有著落的漢人,但實際上結合圈地法,失去了土地的漢人為了不餓死,便只能“自願”成為建虜的奴隸。
最後一項逃人法則是規定,所有奴隸不得擅逃。逃一次右頰刺字,鞭一百歸還原主。二次左頰刺字,鞭一百歸還原主。三次立刻處死。此外,膽敢收留逃奴的人,也會被抄沒家產或是流放。
有了這三條“利器”,建虜便可以隨心所欲地“量產”漢人奴隸,並保證其無法逃脫。
彼時的遼東,凡生活水平還過得去的滿人家中,少也有七八名漢人或朝鮮奴隸,即便是普通滿族農戶,有兩三個奴隸也不算多。是以,任一個村中,漢人包衣阿哈,也就是奴隸的數量都數倍於滿人。
後世很多人有誤解,滿人自己都常自稱奴才,他們對漢人也是一視同仁的。
其實這都是對滿語不熟悉造成的。滿蓉位高者會有地位低的滿人作包衣,翻譯過來就是“家裡人”的意思,可以看做是一種家長制。這些包衣雖自稱奴才,但其實他們的地位相當高,尤其是皇家宗親的包衣,甚至可以做到大將軍一級。
而漢人奴隸則多為“包衣阿哈”,雖都是包衣開頭,意思卻是“奴隸”,和人家滿人包衣和主子是“一家人”的情形相去甚遠。
實際生活中,包衣甚至可以為主子管賬,而包衣阿哈只能幹耕地、放牧的苦力活。當然,也有不少投降較早的漢人做了包衣,但那畢竟只是少數。
趙功煒又道:“就是草民手裡只有鋤頭等物,若給我些刀弓火銃之類,我沿途召集大明子民,便是打到瀋陽也不是難事。”
鄭成功想了想,點頭道:“我這裡倒是有軍器可以分給你們,但遼東虜賊畢竟勢大,卻不可輕易赴險。”
之前在直沽就繳獲了不少軍器,前日薩納屯一戰甚至繳獲了兩門炮,這些東西帶著也是行李,倒不如分給趙功煒和申自珍。
其實鄭成功也知道,就算漢人奴隸數量極多,但不少人在遼東生活已久,願意和建虜玩命的人並不佔多數。不過只投入一些軍器而已,若能在建虜老窩裡搞出一兩股反抗力量,卻對抗虜大業非常有利。
“軍器?!”趙功煒興奮道,“若有趁手傢伙,草民必能攪得建奴雞犬不寧!”
鄭成功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