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最前面的鉅艦歪倒下去,立刻堵住了後面幾條建虜戰船衝鋒的路線。
加上原本就有另兩條船幾乎帆、桅盡毀,一時間還能移動的三條船也被自己人阻擋,眼見離明軍只有七八十步遠,卻急切無法靠近。
大明水師以最合理的戰術給自己創造了繼續開炮的機會。
所有九磅及以上的大炮使用的都是絲綢火藥包,幾乎沒有殘渣,故而連續五六次射擊才需要清理炮膛。配合軌道架退器,再次填裝極為迅速,待建虜後排的三條戰船剛轉過小半圈,明軍的數十門大炮便又一次發出了轟鳴。
七十多步的距離對於大炮來說簡直就是貼著臉打,幾乎彈無虛發。
這次所有的大炮都換成了實心彈,頓時,一蓬鐵球構成的暴雨猛地拍在清軍戰船上。每一發炮彈又崩起成百上千塊碎木片飛得漫天都是。
待火炮餘音飄遠,木渣和碎屍已充滿了建虜戰船間的間隙,隨著海浪上下起伏。數條建虜戰船皆是殘破不堪,桅杆橫七豎八地倒在甲板上,透過船身上密佈的的彈洞幾乎能看到其內部骨架,海水則不停地從破洞湧入船體。
而另一邊的明軍炮手卻已經完成了下一次填裝……
早在第一輪炮擊過後,蘇利便已發覺不對,這哪裡是四條戰船,簡直是四座要塞!
他愣了愣,轉身便朝底艙入口跑去,途中回頭對船上軍官喝道:“退!快退……”
但就在此時,明軍的第二輪齊射襲來,那幾人耳朵被炮聲震得嗡嗡直響,等炮彈擊中船體的震顫過去之後,其中一人慌忙問道:“大人,您說什……”
他下半句話卻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裡,之前蘇利站的地方只剩下一攤碎肉,只有其貼身的錯金佩刀擰成麻花狀落在一旁。
幾名軍官皆驚得面無血色,相互對視一眼,顫聲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旋即有人反應過來,忙道:“不能群龍無首,去找噶哈大人。”
“對!”
幾人失魂落魄地衝進噶哈的艙室,卻見後者正緊抱著床頭渾身顫抖。
“總兵大人,蘇指揮陣亡,請您領軍迎敵……”
話音被一陣炮聲打斷,而噶哈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只下意識地應道:“敵……我怎知如何迎敵……”
“對了,”他忽然強撐著站起身來,隨手指了一名軍官,“你,帶人去將南蠻戰船攔住!”
“可是……”
“你敢抗命?!”
“末將不敢……”
眾軍官出了艙室,有心想退,但主將卻下令擊敵,只得硬著頭皮又返回甲板。
很快,明軍的火炮便再次發出齊射的怒吼……
建虜左翼包抄的六十多條船被劉國軒部迎面攔住。清軍指揮官完全沒把這二十來條小船放在眼裡,連隊形都沒變,便下令以船艏火炮攻擊。
劉國軒卻不與其接戰,只在距敵三百步外利用順風快速遊走機動。不過饒是如此,由於眾寡懸殊,其戰船仍是中了幾炮,甚至有一條船的桅杆都被擊斷。
眼看敵船距明軍戰列線越來越近,劉國軒正準備在萬不得已時硬撼敵船,卻聽到身後水手一陣歡呼聲。
他轉頭望去,就見邵武號巨大的身影正飛快向自己這邊駛來,而更遠處,僅有三條敵船還勉強浮在海面上,其四周則是一片狼藉,還有上千名清兵正在海水中垂死掙扎。
七條千料戰船這麼快就被擊潰了?!他雖很清楚水師這幾條新戰船的威力,心中卻仍不免震驚。
他立刻反應過來,高聲命令副官,“傳令,轉向戰列線後側,成圓陣防備縱火船!”
“是!”
戰列線的兩側都是重火力區,敵船若從兩側襲擊無異於送死,就怕建虜利用人多,從側後方抵近放火。
不過事實證明劉國軒多慮了。
沒等清軍戰船攏好陣型,四條蓋倫戰船拉起滿帆,藉助北風幾乎眨眼便插到了敵船右翼。
船側的五十多門大炮對建虜這些中小型戰船簡直是毀滅性的力量。十八磅的重炮甚至能在射穿一條小艍船之後再重傷其後面的船。
沒等這六十來條敵船反應過來,明軍戰艦便已完成了五輪齊射。幾乎是瞬間,已有過半敵艦被撕成碎片,餘者大多受到重創浮在一大片殘骸之中。
這一番炮擊對清軍的心裡衝擊實在是太大了。等邵武號等停止開炮,劉國軒率部在敵軍附近喊了聲“降帆跪地免死”,剩下的二十多條敵船便立刻升起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