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洲聞言一滯,猛地將那報信之人拽下馬來,沉聲道:“你說昆明……不是昆陽?”
那信差哆嗦道:“回總府大人,昨日杜將軍被官軍破於昆明城東,其部顧俞化等人開城而降……”
沙定洲的手也跟著哆嗦起來,昆明乃是雲南核心所在,他敢自稱“總府”正是因為據有昆明之故。
他目光冰冷地望向陳長命,“你不是說官軍主力尚在曲靖?”
“這……”陳長命愣在當場,額頭冷汗直冒。
那信差忙道:“稟總府,攻昆明的乃是官軍前鋒小隊,僅四千人上下……”
“杜其飛這個廢物!”沙定洲將那送信的丟在地上,氣得青筋直跳,“八千守軍,竟被四千人奪了城去!”
陳長命感激地瞥了一眼信差,忙對沙定洲道:“總府大人,眼下當先速取楚雄,穩定軍心。而後趁朝廷主力未至,以楚雄為基礎,配合鐵將軍的臨安兵馬夾擊昆明。昆明城中不過四千官軍,當不難攻下。”
“對,先打楚雄。”沙定洲怒視城上“木”字旌旗,吼道,“傳令全軍,四門同時猛攻!我今晚便要看到木櫾人頭!”
“屬下遵令!”
沙定洲到此時再不敢保留實力,自己所部連同祿萬億的人馬一起投入攻城。
木櫾在城頭箭樓裡看著手中那張紙條,上面字跡清秀,寫的乃是:待沙賊兵至,二哥只與其好言相對,以城中亂兵、缺餉、暴民、瘟疫之類搪塞,儘量拖延時日。此時輔政王殿下軍情最急,楚雄多耗一天,便抵上千兵馬。
他笑而搖頭,自己這個二妹真是“鬼主意”多,沙定洲還真被這麼唬了好幾天。
忽有士卒進屋稟報,“大人,沙定洲部將四門堵住,攻城軍械已近城下。”
終是糊弄不過去了。木櫾起身吩咐手下軍官分頭據守,待眾人離去,他又忙從身上取出一隻錦囊開啟。
他率軍離開麗江時,木芷晴將三個錦囊交給他,吩咐在見到沙定洲、沙定洲攻城及沙定洲撤退時分別拆看。
錦囊中仍是一張紙條,上書:若沙賊強攻楚雄,二哥當盡散軍資,以黔國公之名招城中精壯上城同守,事後黔國公必不以為忤。若實在危急,便假意投降,待賊兵退,仍闔城死守。
木櫾立刻吩咐人在城中到處張貼“黔國公”密令,請楚雄百姓同御國賊,凡出力守城者,皆獎銀三兩,傷殘另有撫卹。
沐天波在雲南威望極高,城中之人見黔國公親招又有銀子可拿,無不踴躍報名守城禦敵。僅不到半日,即得四千精壯。
木櫾又取出前日沙定洲送來的三萬兩銀犒賞將士,城中氣勢如虹,誓與沙賊死戰,便是婦孺都來幫忙送飯或是搬運守城器械。
一直戰至天黑,沙定洲所部始終未能踏上楚雄城頭半步。
至次日,未能看到木櫾人頭的沙定洲一怒之下令手下黑甲軍也投入攻城。這些人都是他培養多年的精銳,非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浪費在攻城之上。
要說黑甲軍確實極具戰力,一個個悍不畏死,踩著同伴的屍體朝城上爬。到晚膳時分,已有二三百人攻上北側城牆,木櫾親率士卒趕去抵禦,卻被殺得節節後退,眼看城頭的敵軍越來越多。
沙定洲遠見自己手下雖攻上城去,卻死了甚多黑甲軍,也是心疼不已。正在此時,就見有數騎從城中奔出,手裡高舉白旗。
他見狀大喜,收了降表,令人鳴金收兵,而後整隊入城。
卻不料等他人馬撤到城下,半晌仍不見楚雄城門開啟,一旁陳長命小心道:“總府大人,木櫾這小子恐又使詐……”
“他孃的!”沙定洲將那降表撕得粉碎,用力擲在地上,本欲再令人攻打,卻見天色已暗,只得作罷。
翌日一早,沙定洲大軍復又攻城。木櫾經過一夜修整,已無昨日頹勢,也是率軍死戰。
兩方戰至正酣,陳長命忽然火急火燎地跑入沙定洲營帳,慌道:“總府大人,大事不好,祿萬億率其人馬返回東川而去。”
“什麼?!”沙定洲呼地站起身來,驚疑道,“他、他難道是要叛我?”
他話音未落,就有祿萬億手下趕來見沙定洲,只苦著臉道:“我家大人還請總府見諒,昨夜得東川急報,說朝廷六千大軍自曲靖出發北上,距離東川已不足百里。
“我家大人怕家中有異,只得率部趕去相救。”
沙定洲又細問之下才知,祿萬億擔心他不放人,昨晚便悄悄率軍離去,此時其營中僅剩了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