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霸是一處然避風港,水文條件極好,加之又是大明與日本海洋貿易線上最重要的補給港,故而也是頗為繁華。
基本上與蘇杭一帶富裕些的漁村已不相上下。
港口停了不少商船,碼頭上大量赤著腳的勞力將貨物在船與貨棧之間搬來搬去,倒是一派繁忙景象。
港口更靠內側的地方則建了不少店鋪,夯土鋪成的正街上叫賣聲不絕。這裡匯聚著琉球最稀英昂貴的商品,能來此購物的大多是琉球有頭有臉的人物。
從正東方向有一群人踢著木屐,邁著八字步悠閒地沿街走來。這群人穿著寬鬆的和服,腰胯日式打刀和脅差,皆是將腦袋正中間的頭髮剃光,又把兩頰的毛髮梳得整整齊齊,顯得極為怪異。
為首那人便是日本設在琉球的在番奉行的橫目,也就是管事兒的,名為川上右兵衛。
他作為那霸的土皇帝,每日最大的樂趣便是在熱鬧的港口溜達巡視,在琉球“土民”面前顯示自己的權威,順帶“撈”些值錢的貨物,或是調戲一下過路的姑娘。
不過今他的好心情卻到此為止,兩名維持港口秩序的琉球吏一溜跑而來,先用力鞠了個躬,又附在他耳邊了幾句。
“有明國鉅商要見我?”川上右兵衛甩手給了那吏一嘴巴,“八嘎!我在琉球是‘不存在的人’,怎能與明人相見?!”
要起來日本也是在萬曆援朝之戰中被打怕了,故而此時雖強佔了琉球,但顧及其是大明屬國這一層,竟一直不敢公開讓大明得知。以往有大明官員路過琉球,他們也都是遮遮掩掩,只令琉球本地官員出面應付。
由於十七世紀的資訊閉塞,至隆武二年時日本人已侵佔琉球十四年之久,但大明那邊卻始終不知此事。不過以明末時華夏混亂的局面,便是知道了怕也無能為力。
歷史上日本便一直盤踞在琉球,明亡之後,清廷對琉球根本不管不問。於是經過二百多年的滲透、同化之後,便是琉球人自己也沒了反抗的想法。
但作為後來者,朱琳渼對琉球的情況卻是瞭如指掌。這裡是中日貿易的中轉站,在進行海戰時更是重要的軍事基地,是以絕不能坐視日本人將其吞併。
只是眼下大明的主要精力還在於驅除韃虜,不過提前在這裡打入一個楔子,順帶挑撥一下日本中央和地方的關係卻不用費什麼勁。
那琉球的吏捂著臉委屈道:“大人,我是回答不知道有您這麼一個人,但那明商指明要見在番奉行的橫目,要和掌管琉球的島津家談一筆大生意。還如果我不把話傳到,他便直接帶人去奉行所。”
川上聞言一驚,心這明人為何對琉球之事如此清楚?不但知道有在番奉行,竟還知道琉球已被島津家控制!若是這樣,卻不得不見他一面了。
那霸在番奉行所是一座石條壘成的兩層建築,倒極具日本風格。
施琅一身商賈裝扮,抬頭看了眼門口木匾上的日文,向身後穿著下人衣衫的十多名水師步軍士兵一招手,隨帶路的吏走了進去。
川上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張口卻是流利的大明官話,“閣下要見我?”
琉球自古奉大明為宗主國,就連科舉都要考漢語,故而這川上久在琉球混跡,漢話倒是熟練。
“哦,是有筆買賣要跟你談。最好把那霸官也叫來。”施琅又大大咧咧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島津家的什麼人?”
這“那霸官”便是那霸的地方官,也是由琉球人任命的最高階別官員,再往上的官員卻要由日本的在番奉行來指定了。
川上猶豫了一下,對一旁手下示意,“叫翁定東過來。”而後又對施琅微微鞠躬,“在下是薩摩藩庶流的川上家當主之長子。
“不知閣下如何得知在番奉行及薩摩藩之事?”
施琅卻不答他,只道:“我是浙江張記掌櫃,我有個提議——往後除我之外,所有去往日本販賣絲綢的商船皆不許停靠那霸。作為回報,我每年給島津家白銀一萬兩。”
“這怎麼可能?”川上立刻沉下了臉,“中日絲綢生意每年有數百萬兩之多,怎可讓你一人獨霸?!”
以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從大明東南沿海去日本,若中途不做補給,那就意味著要多帶很多糧食淡水,攜帶的貨物卻大為減少,成本甚至要提高四成還多。
島津家佔領琉球之後,每年僅在那霸收取的過路費就有數十萬兩,而其中又以絲綢生意為最大。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施琅倨傲道,“你去告訴島津光久,若我的要求得不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