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也不能吃的,那個東西要曬乾再泡。”
“是曬枯了,來時看見的,到處都有呢。”
“怎麼了?”
“胃痛,很痛。”
“多蓋一床毯子試試看。”
“不行的,要嚼這種葉子,有效的。”
拉蒙丟開毯子大步走了過來,我連忙做手勢叫他不要吵醒了另外兩個睡著的人
。
“有沒有軟紙?”我問拉蒙。
拉蒙摸了半天,交給我一條潔白的大手帕,我真是出乎意外。
“我要用它擤鼻涕!”我輕輕的說。
“隨便你啦!”
拉蒙睡意很濃的站著,他們都是清晨六點就起床的人,這會兒必是太困了。
“你去睡,對不起。”我說。
這時我突然對自己羸弱的身體非常生氣,草也不去找了,跑到洞內拖出自己的
毯子又在外面地上躺下了。
“不舒服就喊我們。”拉蒙輕手輕腳的走了。
雖然不是願意的,可是這樣加重別人的心理負擔使我非常不安。
我再湊近表去看,的確已經三點多鐘了,可是我的胃和胸口不給人睡眠,這樣
熬下去到了清早可能仍是不會合眼的。
想到第二天漫山遍野的追逐兔子,想到次日八月的豔陽和平原,想到我一夜不
睡後強撐著的體力,想到那把重沉沉的獵槍和揹包,又想到我終於成了另外三個自
由人的重擔……
這些雜亂的想法使我非常不快活,我發覺我並不是個好同伴,明天拖著憔悴的
臉孔跟在這些人後面追殺兔子也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那麼走了吧!決定回家去!山路一小時,開車下山一小時半,清晨五點多我已
在家了。
我是自由的,此刻父母不在身邊,沒有丈夫,沒有子女,甚而沒有一條狗。在
這種情形下為什麼猶豫呢!這樣的想著又使我的心不知怎麼的浸滿了悲傷。
家有裡什麼藥都有,去了就得救了,家又不是很遠,就在山腳下的海邊嘛!
我坐起來想了一下,毯子可以留下來放在洞穴裡,水不必再背了,食物吃完了
,獵槍要拿的,不然明天總得有人多替我背一把,這不好。
我要做的只是留一張條子,拿著自己的那一串鑰匙,背上槍,就可以走了。
我遠望著那一片白茫茫的草原,望過草原下的山谷,再翻兩座沒有什麼樹林的
荒山便是停車處了。產業道路是泥巴的,只有那一條,亦是迷不了路。
我怕嗎?我不怕,這樣安靜的白夜沒有鬼魅。我是悄悄的走了的好。沒有健康
的身體連靈魂都不能安息呢!
我忍著痛不弄出一點聲音,包香腸的粗紙還在塑膠袋裡面,我翻了出來,拉出
鑰匙圈上的一支小原子筆,慢慢的寫著∶“走了,因為胃痛。我的車子開下去,不
要擔心。下星期再見!謝謝一切。”
我將字條用一塊石頭壓著,放在巧諾伸手可及的地方。又將明早要吃的甜餅口
袋靠著石塊,這樣他們一定看見了。
如果他們早晨起來看不見我,沒發覺字條,焦急得忘了吃甜餅便四野去找人又
怎麼辦?我不禁有些擔心了,這一掛心胃更是扭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