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開車去銀行。
“給我十萬塊。”我一面開支票,一面對裡面工作的朋友說。
“開玩笑!一張電話費還替你壓著沒付呢!”銀行的人說。
“不是還有十幾萬嗎?”我奇怪的說。
“付了一張十四萬的支票,另外零零碎碎加起來,你只剩一萬啦!”
“帳拿來我看!”我緊張了。
一看帳卡,的確只剩一萬了,這隻合一百二十美金。那筆十四萬的帳是自己籤
出的房捐稅,倒是忘了乾淨。
“別說了,你先借我兩萬!”我對朋友說。
他口袋裡掏了一下,遞上來四張大票。兩萬塊錢才四張紙,只夠三十小時的住
院錢。
我離開了中央銀行跑到對街的南美銀行去。進了經理室關上門便喊起來∶“什
麼美金信用卡不要申請了,我急用錢!”
經理很為難的看著我。為了申請美金戶的信用卡,他們替我弄了一個月,現在
居然要討回保證金。
“ECHO,你急錢用我們給你,多少?信用卡不要撤了申請━━”“借我十
六萬,馬上要━━”總得準備十天的住院費。
經理真是夠義氣,電話對講機只說了幾句話,別人一個信封送了進來。
“填什麼表?”我問。
“不用了!小數目,算我借你,不上帳的。”
“謝了,半個月後還給你。”我上去親了一下這個老好人,轉身走掉了。
人在故鄉就有這個方便,越來越愛我居住的小城了。
自從克里斯病了之後,郵局已有好幾天未去了,我急著去看有沒有掛號信。
三封掛號信等著我,香港的、臺灣的、新加坡的,裡面全是稿費。
城裡有一個朋友欠我錢,欠了錢以後就躲著我,這回不能放過他。我要我的三
萬塊西幣回來。
一個早晨的奔走,錢終於弄齊了。又趕著買了一些菜去郭太太那兒。
方進門,老太太就拚命招手,叫我去聽一個電話,她講不通。
“請問那一位,克里斯不在━━”我應著對方。
南部一個大誘館夜總會打來的,問我克里斯為什麼這星期沒去,再不去他們換
人了。
“什麼?背冰?你說克里斯沒去背冰?他給冷凍車下冰塊?”
我叫了起來,赫然發現了克里斯賴以謀生的方法。
這個肺炎怎麼來的也終於有了答案。
想到克里斯滿房沒有刊登出來的那些心理上的文稿和他的年紀,我禁不住深深
的難過起來。
“是這樣的,克里斯,你的那本小書已經寄到臺灣去了,他們說告以譯成中文
,預付版稅馬上匯來了,是電匯我的名字,你看,我把美金換成西幣,黑市去換的
,我們還賺了━━”在克里斯的床邊,我將那一包錢放在他手裡。說著說著這事變
成了真的,自己感動得很厲害,克里斯要出中文書了,這還了得。
克里斯氣色灰敗的臉一下子轉了神色,我知他心裡除了病之外還有焦慮,這種
金錢上的苦難是沒有人能說的,這幾日就算他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