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你懂打仗嗎?”
“對對,我是放的一竅不通之屁,不過我看站長好像是行伍出身,坐立行走都是軍人風骨,對這個是一定懂的。”
“打仗講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上萬條人槍自然是能光復上海。”靛青得意地說,“可回頭是要跟小日本正規軍對的,那就叫自暴其短,跟你們共黨搞的短命起義一樣。”
“茅塞頓開。站長的實力是一定能搞到小鬼子很難過的。”
“不是我的實力,而是劫先生的豐功偉業。”一股子畏懼和著敬意從靛青心裡湧將上來,“冰室成政那幫日本孫子要有什麼出格動作是先要知會我們的,日軍要有什麼搜捕行動,他們的特工也是要暗地裡通知我們的,怕的就是我們被惹惱了,隨時血洗了他們。”
“了不起。身在敵佔區都能經營到這個地步,難怪現在被搞得很難過的不是小日本,而是昨天還在並肩抗敵的共產黨。”
靛青一下噎住,只好氣憤地把無理變成無禮:“我拖你出來大卸八塊。”
“要是那樣倒也好了,你我就都樂得輕鬆了。可惜你現在要等劫先生的命令,你的命我的命,都懸在一條線上。”
靛青啞然,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麼知道?”
“你看我呀。你看我的時候不是在看我,是在想自己的命。”
靛青喃喃地罵了一句走開,他再也不想待在這個人視線裡,待在他面前像是連靈魂都會被看光。
客人在他的囚籠裡追問:“想知道劫先生會怎麼對你我嗎?”
靛青站住,這個問題讓他沒法不站住。
“明天再來,我告訴你。”
“什麼意思?”
“鐵窗孤寒,雖說在下和站長不幸成了對頭,還是希望有個聊伴。”
靛青終於惱怒,頭也不回地走開。
客人整理了一下臥處,躺倒。
人生意味著寂寞,被囚禁則意味著乘十倍百倍的寂寞。
靛青走進報務室,一臉睏意:“劫先生還沒來訊息?”
“是的。咱們這邊的變故可是一早就發出去了。”報務員說。
靛青失神:“劫先生不發話,自然是有不發話的用意。”
呼痛、雜沓聲忽然席捲了這寂靜而隱秘的空間。靛青錯愕著出去,那是鎩羽歸來的橙黃一行。橙黃渾身浴血,提在他手上的槍口似乎還在冒煙,劉仲達和幾個掛彩的被人拖負著。他們在襲擊共產黨在上海的最後一個據點時,意外地遭到中統的伏擊。
“遭伏啦!是中統,修遠的鋤奸隊!”橙黃憤然。
“別跟叫驢似的。共黨呢?”
“撤啦!”橙黃又叫驢了一嗓子才記得響應著靛青的命令讓自己冷靜一點,“修遠的鋤奸隊窩在共黨的地方,我們掛了四條!”他停頓,看了看身後,聲音放得更低,“他們只要他的腦袋。”
靛青看向橙黃看的地方,劉仲達正在大呼小叫地趴在桌子上讓人包紮屁股,他是眾人中呼痛聲最高的一個,他似乎不光是怕痛,還怕血,尤其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
靛青厭惡地搖頭,皺眉:“不行。我們從來沒輸過中統,況且劫先生生平最惡的就是修遠這老妖精。”
“可是那條狗已經沒啥用了啊。”橙黃小聲地壓抑著,“為拖他回來還折了一個兄弟。”
“有用沒用要劫先生髮話才知道。”靛青盯了橙黃一眼,“你跟我出道的,就要給我爭氣。”
橙黃只好在嘀咕中沉默。
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仔細看了看劉仲達的傷口,轉身在他身後敲掉一管針劑,吸藥。
劉仲達在針頭將近肌膚時猛然轉身,像是屁股上長了眼睛,死死抓住了對方持針筒的手,用一種可以驚擾全域性的嗓門:“你給我打的什麼?”
那名軍統醫生一拳將他打躺下,退一步,掏槍。
靛青的槍先響。血花飛濺,正中那人手臂。
那人後退一步,把什麼東西塞進嘴裡。倒下。死了。
橙黃撕開了口罩:“中統修遠的人。”橙黃著意地看了眼靛青,“殺上門來了。”
靛青默然了一會兒,轉身開路,他不願意讓部下看見他的焦躁:“撤走!換個沒人找得著的地方!……把共黨帶上!劉仲達……”
劉仲達跛著,沒臉沒皮的癩皮狗一條,湊到他身邊。
靛青正眼不看把他推開:“找幾個人把他看起來。別再讓人剁了。”
橙黃不大情願地說:“是。至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