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舉行在京郊行宮。
明明是初春之際,天氣雖然有些寒氣, 但也不至於寒冷, 殿中卻燃起了好幾個巨大的火盆,熊熊的火焰在火盆中燃燒著,讓人有著說不出的舒適的同時更是增添了幾分燥熱之感。但殿中的新科進士都知道這是為了何人準備的, 一時之間竟都有些躊躇激動之色。
許家嫡公子之名在舉子心中的地位高不可攀, 如今即將見到真人, 如何不激動。
殿中有舞女翩翩起舞, 遠處的涼亭之處還有著琴師在撫琴, 琴聲嘈嘈切切, 玉珠落盤般好聽。
水邊的垂柳,嫩綠的枝丫在水面輕輕浮蕩著, 遠處假山從巒疊嶂, 還有些有身份的世家小姐在不遠處的閣樓, 紅著臉嘰嘰喳喳地指點著在場的年輕才俊。
但是更多的女子卻將目光移向門口,像是在隱隱期待著什麼人一般。
這許栩, 真是很受歡迎。
崔五雖不至於一直盯著門口, 但也對此頗為期待。
方老大人今日早就到了, 不過並沒有穿著官服, 只是一身便裝,走了過來, 開口打趣道, “玠若是在這裡等可就等不到了。”
崔玠也不隱瞞自己的意圖, 當即帶著一抹笑意拱了拱手, “這當然就要勞煩方老了。”既然這裡等不到的話,想必那人定然不會在這裡了。
方老倒也不扭扭捏捏,笑了幾聲,滿心歡喜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就直接帶著崔玠往遠處的走廊過去,彎彎繞繞,才上了一處僻靜的閣樓,出乎崔玠的意料,這處僻靜的閣樓二樓的人還真是不少。
兩三桌零零散散的穿著便裝的人,圍著幾個茶爐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其中更是有自己的祖父,不顧形象和人爭論地面紅耳赤,桌案拍得震天響:“論維持戰亂之後的安定平和局面,當然是法家律法更勝一籌。就算老子承認儒家對君權鞏固有所助益,但是去他的獨尊儒術,你們儒家的幾個人還真的能厚著臉皮說出這種話。”
崔五:……
距離他上次見祖父已經七年了,萬萬沒想到,自家祖父還真是……
精神矍鑠啊。
方老倒是撇下他,笑呵呵地上前加入了論團。
當今聖上如今正是在諸子百家中徘徊不定,現在眼前的這幾個朝廷中流砥柱正是在討論這個。
然而……
崔玠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見到了那個人。
在窗邊坐著的含笑的那人。
他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了,有種頭暈目眩之感,瞬間就明瞭了書中的風光霽月,音容皆美,冰壺秋月是何意了。
那人穿著整齊,批攏著厚重的裘衣,畏寒一般地獨坐在火盆旁邊,伸手喝茶的模樣做得甚是緩慢優雅,那手也好看極了,白皙如玉,如同玉蘭般的色彩,骨子裡帶著世家的優雅矜持,嘴角更是一抹溫善柔和的弧度。
他,看過來了……
雖然心裡早有預期,但是如今被這樣的人隨意一瞥,就有些失態了。
崔玠憋得面色通紅,愣了好幾秒,才勉強維持落落大方的模樣拱手。
其中的一個人挑眉,似乎注意到了一個不屬於這裡的人,有些不悅道,“這是哪裡來的後生,莫不是走錯了地方?前面的侍衛是當的什麼差啊?”
崔玠當下正要介紹自己,就聽到了那人輕緩清越之聲,“這位是方老帶過來的人。倒是芝蘭玉樹,頗有世家之風,不妨多上一席。”
聲音涓涓細流如同清泉一般。
說完這句話,那人抬眸,眼眸清澈見底:“聽聞崔家五郎近日回京述職,不知是否是眼前這位?”
他,跟他說話了?
完蛋了,自己這般失態……
他剛準備好生開口挽回自己的形象。
一聲哼。
自家祖父從辯論中抬頭,鬚髮皆白,但是精神卻較多年前好多了,不滿地哼了兩聲,“什麼世家之風?不就是看在崔姓上,外面的人有意追捧而已。要是崔家兒郎有一半你的風姿,老夫也不用如此頭疼不已了。你這許家小郎也是,身體不好就在家裡好生將養著,非得跑出來吹這冷風。”
許栩抬眸看著不遠處的男人。
雖然面色通紅,但是表現仍是大氣,布衣青衫,不愧是原主上一輩子的對手之一。
這個世界原主的願望是不要被人揭穿自己的女子的身份,護好齊家的人,再讓大齊朝的百姓安居樂業。
這樣的願望比起上個世界要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