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根本不適合混戰,視線模糊不清的情況下,所有人為了活下去,都是胡亂亂砍,不知道這一刀下去砍中的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也不知道讓自己送命的那一刀,是敵人砍的,還是被睡在身邊的戰友砍的。
李鈺不知道揮了多少次手臂,不知道砍了多少饒腦袋,不知道有沒有砍到自己人,他咬緊牙關,不顧一切地揮舞著手中的大刀。
他想起自己是李家唯一的獨苗,想起臨走前宮錦的殷切囑咐,想起自己只要能活著回去,以自己立下的戰功,定能換來皇上的賜婚!
他渾身熱血沸騰,想要活下去的念頭是如簇渴望,可終究,他只是血肉之軀,他的身體早已超出他能承受的極限!
他的刀漸漸慢了,他的手臂漸漸抬不起來了。
一道寒光撲來,李鈺知道那寒光是朝著他的腦袋劈來的,他想躲,卻發覺身體僵硬到不屬於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李鈺絕望地閉上眼,心裡喊著:祖父,祖母,阿孃,阿錦,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我不想死的,可是…
一股熱血噴上他的臉,料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有個聲音在耳邊氣急敗地吼道:“你發什麼楞?刀都劈過來了,不知道躲開嗎?”
李鈺睜開眼,看到滿臉鮮血的秋無涯,年輕的臉上一臉憤怒,忍不住哽咽著喊了一聲,“無涯兄…”
“兄什麼兄?心點,再這樣發楞,就該喊鬼兄了!”秋無涯接連幾下,將圍在李鈺身邊的幾個瓦刺軍全部砍倒。
李鈺這才發現,原來已經亮了。
瓦刺軍像蝗蟲一樣不斷湧上來,所到之處屍橫遍野,兄弟們一個個倒下,一萬多個兄弟,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將軍!”陳殺到俞戰身邊,“兄弟們支援不住了,請將軍先走!”
“兄弟們為了本將軍留下,本將軍豈可棄他們不顧?”戰了大半夜,俞戰寶刀未老,快速劈出一刀,砍掉一個想偷襲陳副將的瓦刺軍的腦袋,“少廢話!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今兒個本將軍就同你比比,看誰殺的敵軍更多!”
陳嘴唇顫抖,豪氣大發,“好!末將就同您比一比,輸聊請吃酒!”
“好,從現在開始計數!”
兩人都是征戰多年的戰場英雄,經驗足出刀狠,瓦刺軍的頭顱像西瓜一樣,被他們一個一個斬於刀下,鮮血飛濺,迷了兩饒眼。
但那些西瓜頭,像能自動複製似的,怎麼砍,都是一望無際沒有盡頭。
精疲力竭的兩人背靠背,靠在一起,“將軍,下輩子,末將還做您的副將!”
面對著逼近兩饒數百興奮的瓦刺軍,俞戰大笑,手中刀一揮,“好!”
“嗚~”遠處傳來急促尖銳地聲音。
“將軍,是不是號角的聲音?”陳懷疑自己疲勞過度,出現幻覺。
俞戰仔細聽了聽,雙眼一亮,“好像是!”
陳驚喜道:“將軍,末將好像聽到馬匹奔跑的聲音!”…
這一邊,秋無涯不斷替因為力竭快要倒下去的李鈺打氣,“再堅持一會,你就能回去娶媳婦了!”
“別倒下,撐著!不然你媳婦就是人家媳婦,你娃他爹就會換人了!”
李鈺被這些話激得,本來感覺沒了力氣的全身,不知哪裡又滋生了無限力量。
但那力氣很快又耗盡了,只剩最後一口氣勉強撐著沒讓自己倒下去。
“無涯兄,我要拜託你一件事,”李鈺虛弱地懇求,“請你將我就地埋了,我不想祖父祖母阿孃阿錦,看到我的屍體傷心…”
“李鈺!”秋無涯突然抬頭望向遠方,雙眼發亮,大叫一聲,“少爺來了!少爺帶著人來了!”
“來了,在哪?”盼望許久的希望終於來臨時,正在交代遺言的李鈺,一時反應不過來,傻傻問道。
前方突然響起萬馬奔騰的聲音,絕望的徵西軍眼裡露出希冀,生存的希望在那一刻隨著馬蹄的奔跑越來越真實,當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有人大吼一聲,“大將軍來了!兄弟們,咱們得救了!”
奔跑在最前方的蕭逸宸,突然坐直身子,取過弓箭,直直一箭射來,射中一名正要砍向李鈺的兇狠瓦刺將領的頭顱。
一箭斃命。
武徵西軍士氣大振。
“兄弟們,殺!”…
半個時辰後,戰鬥結束,羊爾坦帶著一萬親兵,倉皇逃跑。
李鈺見到面容削瘦冷毅的蕭逸宸,抑制不住心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