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們懊惱的樣子,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居然咧嘴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你們八哥也忒是小氣!”
胤俄吃驚地看著我,喃喃說道:“瘋了、都瘋了……”我瞪他一眼,這個臭小子,居然敢說我瘋了,即使我真瘋了你也不能說啊,好歹俺也是個美女……
他們始終沒有跟我說胤禩納妾的事。我是幾天後從當事人的嘴裡聽到的,那時我已經很平靜了。幸好幸福的生活十分短暫,所以待我充分發揚小強精神後,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只是,也正因為它如此短暫,反而更象是一場噩夢。夢醒後,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搭建的空中樓閣轟然倒塌。
不是不心痛的。
胤禩進來時,我正在揮毫毛主席的偉大教誨——繼續保持艱苦奮鬥的作風。我看著自己獨樹一幟的狂草和楷書的結合體,心中忍不住有絲得意。聽見丫鬟們請安的聲音,很自然地向他行禮——彷彿我已經習慣了這麼做一樣。最幸運的就是我手忙腳亂的毛病終於改了,動作十分優雅得體。
我們都很心平氣和。
除了小丫鬟扇扇子時帶起的風聲有些刺耳,“呼、呼、噝……”,像是跟誰賭氣一樣。那緩緩踱著步子的陽光跟著湊起熱鬧來,停在我的臉上,久久不肯離去……連心裡也火燒火燎地燙了起來,熱辣辣地痛。
正難受時,小順子突然捧著一疊紙站到我面前。
“我準備新納兩個妾,一個叫朝雲,一個叫素心。朝雲是內閣大學士毛順林的女兒,素心是八旗護軍統領張德昌的女兒。這是她們的畫像和生辰八字,時間就定在三天後。明天宮裡的秀嬤嬤會來告訴你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也不是很要緊,隨便聽聽就行了。”他的聲音很平淡,彷彿是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我一愣,隨手拿起一頁紙,一個穿著旗裝,細長臉兒的女孩正巧笑倩兮地看著我,神情活潑嫵媚,甚是可愛。怔怔地看了半響,忽然喉頭一甜,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全濺在“繼續保持艱苦奮鬥的作風”上。
我看著那猙獰的血跡,頓時眼冒金星,急忙扶住桌沿。小如驚叫一聲,慌手慌腳地撲上來給我擦嘴,絆倒了案邊一座朱漆描金三腳架,架上的一個玉盆“嘩啦”一聲掉了下來,蘭花玉白的根摔在地上,斷成幾截,還有那青翠的花瓣,和玉盆的碎片一起,在夕陽裡暗暗地閃著光。
碎了也好。
我就算欠他再多,這下也都還清了。
我從小如手裡接過帕子,也沒有看他,一邊擦嘴,一邊微笑道:“那再好不過了,就按您說的辦吧。”
他臉色一沉,喝道:“你們怎麼伺候的?”
小如一哆嗦,連忙跪在地上,“奴婢們沒有照顧好福晉,求貝勒爺恕罪。”滿屋子人頓時唬得都跪了下來。
夕陽移過了影壁,大房突然昏暗下來。半明半暗中,一群跪在地上的穿著古裝的人,鼻尖隱隱的香氣,透過雕花大窗微微吹來的風,古香古色的華麗擺設……淡藍色的霧靄,塵土一般,到處影影綽綽——我從沒見過這麼真實的戲劇。
如果跟老二說起這事兒,她一定會斜我一眼,冷笑道:“知道是做夢,還不自己醒過來,被夢魘住了,也是你自找的!”
老三大約會雙手捶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最後學史料學老師,大喊一聲:“我一個工人出身的,我怕什麼……”
我“噗哧”一下笑出聲來,道:“可能是這兩天天氣熱,內火太盛的緣故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勞您費心了。”又對小如說:“都起來吧,不關你們的事。”
小如看看胤禩的表情,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其他人也都慢慢跟著站了起來。
胤禩的聲音有些擔心,“明天還是叫林太醫來看看,吐血可不是件小事。”
他的語氣恰到好處,使我們終於能夠象兩個熟識的朋友談論天氣一樣,用柔和的聲調談論著其他事情,比如——他要納妾,或我剛剛吐了血。
我適度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激,同時說明不願驚動宮裡的人——太醫回去後,整個皇宮都會知道,八福晉因為八阿哥納妾之事氣得吐血。
我倒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但我真的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吐血的,天氣實在太熱了。
他也沒有堅持,只是叮囑丫鬟們好好伺候我,然後略帶歉意地說他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能多坐了。
我十分誠摯地再次感謝他的關心,並將他恭送出去。
只是看著毛主席的教誨就這樣毀於一旦,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