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了一下,這瓶灑光了,還有麼?”
趙小春將瓶子捏得直響,猶豫著要不要擼胳膊上去揍他。
夏清書嘖了一聲,道,“你不肯喝不要緊,這瓶沒了,地府還有一鍋,丫頭,咱們回去罷,你也學聰明些。”
“嗯。”趙小春點頭,轉身對宛陶一揮小手帕,“我背一鍋再上來,等我啊。”
宛陶突然站起,憤怒地將桌上一掃而落,“我不喝!我要讓她記得我!一輩子記得我!”
紙筆書畫稀里嘩啦砸一地,趙小春嚇一跳,“她?”
隨即恍然大悟,“你是說杜煙紅?”
夏清書將扇子展開又合上,合上又展開,這時便往手心中一拍,“你是杜煙紅什麼人。”
“我……我是她的什麼人……”
宛陶失了魂一樣,跌坐在地上,“連我自己都想知道……”
“她還記得我們一起吃四寶糰子,一起放過美人風箏……”宛陶抬手擋住眼睛,“她說過不嫌我窮,要跟我走,她說要在那裡等我,就在那棵槐樹旁。”
她說,她說,於是,他等。
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月上枝頭,等到烏雲密佈,等到大雨傾盆。等到雨過天晴,等到裡烈日炎炎,他在樹下等了三天三夜,直到筋疲力盡,傷了風寒,靠著那顆樹,等到睜不開眼睛,等到眼睛再也不會睜開。
杜煙紅失約了。
奈何橋上,他想,他得回去,也許她已經去了,正在樹下搖他,讓他醒過來。
老天像是知道他的心願似的,趙小春一腳踹翻了湯鍋,他被鬼魂推搡著,擠到橋頭,一咬牙,便推開鬼差衝了過去。
他果真醒了。
投了胎轉了世,又見到了杜煙紅。
她抱起他,拿著撥浪鼓搖晃,逗著他玩兒,逗他笑,他卻哇地一聲哭了。
杜煙紅沒去槐樹下找他,她嫁給了宛子妻。
他開始後悔了,他後悔沒喝那碗湯,沒有忘了她,杜煙紅是他哥哥的妻子,每日都要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每天她都來找他玩兒,給他帶好吃的糕點,給他講很多故事,講她的家鄉,有一座很美的山,山上有槐樹,還有狐狸,狐狸餓了,就去偷農戶家的雞。
但是,她的故事裡,沒有他。
所以。
“我要讓她想起我,記得我,既然我忘不了她,就不許她忘了我。”
宛陶嗓子有些堵,過了一會兒,他揉了揉眼睛,從容爬起身來,拍了拍衣袖,“你們回去罷。”
趙小春說,“那你為何又不肯喝了,你不是想忘了她麼。”
宛陶紅著眼睛看她,冷冷道,“哼。你懂什麼。”
趙小春問夏清書,“你懂麼。”
夏清書瞪大眼睛,“你不懂麼?你方才不是還說,你對我……”
趙小春道,“什麼?”
夏清書張了張嘴,似乎想明白了什麼,面上突然一陣白,伸手就將懷中香噴噴的燻肉掏出來,手心冒出一把鬼火,呼啦一下就燒焦了。
趙小春心疼道,“我的肉啊!!!你!你這是幹什麼!”
夏清書道,“你就知道肉!”
趙小春回嘴,“難道還知道你?”
夏清書突然猛地站起來,他好像生氣了,看了趙小春一陣,突然就轉身消失了,留下趙小春莫名其妙地站著,一肚子悶氣。
4月19日更————————————————————————————
夏清書臉色極臭地回到了地府,正是深夜,月色紅的似血。陰冷的寒氣瀰漫整條忘川河上,將地府黃泉籠罩在一片朦朧之間。
刺骨的陰風夾著曼珠沙華甜膩的香味傳來,夏清書隱約看到遠處河邊坐著一個人。
那人紅衣垂地,身下是血紅的花兒,頭頂是紅色的月,夏清書凍得直哆嗦,心說這地府真是什麼樣的都有,這半夜三更還有不怕冷的。邊想著,邊拉緊衣襟就轉身回府了。
夏清書轉身走後,那人卻突然抬起頭來,眼帶媚意,嘴角含笑,朝夏清書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又垂下頭,他的額頭有一顆硃砂,這一低頭,一大片墨色長髮就從肩上滑落到胸口。
打他坐在這兒開始,水下的鬼魅魍魎就躲避著他的氣息,逃的遠遠的了。陰風夾著寒氣將他單薄的紅衫吹得飛舞,他手上靜靜躺著一枚圓盤大小的鏡子,鏡中景象的卻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個一身青蔥嫩綠的丫頭,坐在地上正哭。
那正在哭的丫頭,便是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