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沒說謊,我去南滇,是因為我這口氣是由南滇而起的,要散出去自然得尋本溯源。”我深吸了口氣,覺得心口隱隱生痛:“老師,若是別的事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只這樣件事,我若不出氣,這一生都將耿耿於懷。”
“老師,請您容我這次任性吧!”
我自在家養傷讀書,過得幾日,便有訊息:南滇承認麗水以北歸朝廷所屬的郡縣,獻金萬斤,藥材、奇珍等物二十車,應允朝廷分三年輸銅三十萬斤,糧草三十萬石。天子東朝廷議,接見南滇使者,正式允和,回賜滇國財帛三十車,著使赴南宣慰。
關中銅礦儲量本就不豐,經歷年開採,更見不足,連近年上林苑鑄錢都每憂其源。錢幣不能供應所需之量,嚴重製約了長安城的商業貿易。此次能從南滇一次得到輸銅三十萬斤的承諾,頓時滿朝文武都大為歡喜。
在此背景下,南滇四王子奏請天子派遣太醫為他的祖母王太后治病的事輕微得不值一提,在刀那明的要求下,天子破格擢升了我一級,將我提為郎中醫官,隨使隊南下。
我早有準備,任命傳來的時候坦然接令,倒是陪著傳令官的一起來的向休替我大感不平——南滇在中原人眼裡是蠻夷瘴厲之地,我雖然因為隨使隊南下而被躍級升官,但在世人眼裡卻像是被流放貶逐了。
我不以為意,辭別了一眾親友,收拾行囊便往鴻臚寺報到。
出乎我的意料,除了我這個太醫署的正式醫官外,居然還有從羽林監良醫所撥來的四男兩女做我的助理。
赴滇使周平是鴻臚寺的老人,常年打理出使事,乾脆利落,人馬一齊,便立即開撥。南滇還國和朝廷宣慰的兩隊使隊,一前一後,相距不過百步,浩浩蕩蕩的奔南而去。
第三十三章 南國
往滇南沒有從京都直通的馳道,使隊便折走巴郡馳道。巴郡的馳道在朝廷的刻意經營下十分平整暢通,所以使隊雖然帶著財帛,但我們抵達麗水北岸新設的越嶲郡守府依然只用了二十來天。
因巴郡太守徐恪此時已經受命調任越嶲郡太守,統領一應對滇事務,無論是滇國北上的使隊還是朝廷南下的使隊都要先到郡守府備案。使隊到達越嶲,徐恪卻外出巡防去了,朝廷的便由郡府長史安排住到了新建成的驛站裡,而滇國的使隊則住進郡治新設集市的逆旅。
兩方安置妥當,滇國使隊的便有人來請我去給據說頭痛腦熱的王女翡顏治病。
“雲郎中,久聞你治病的手法神乎其技,你要去治病,也帶我們去看看吧!”
使隊裡一共就我和女助理荊佩和林環三個女子,這些天來她們跟我同行同宿,頗為交好,此時幾番拒絕,可她們定要隨我同去,我卻也沒法撕開面皮硬阻。
這麼一來,本應與刀那明的密會,便真成了與去給翡顏看病。翡顏對上次高蔓救我時發生的事耿耿於懷,看到我來給她治病,頓時橫眉怒目,我身邊跟著荊佩和林環,也不好說話,只好給她施針時加倍體貼,略表歉意。
刀那明看我身邊跟著人,不便搭話,神色便有些悻悻。我略一思忖,出了翡顏的房間後索性直接叫住他:“四王子,令妹的病情,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荊佩和林環還想跟上來,被我以病人的隱私保護之名喝退了。但我也不便顯出與刀那明相熟的樣子,只在院子開闊處站好,估計別人聽不到聲音的時候才低聲道:“四王子,如今我的身份不同,行程中途私下見你多有不便。如果不是要緊事,你就別來找我了,免得別人起疑。你放心,我答應幫你做的事,我一定做到。”
刀那明點頭,面有憂色的道:“我是提醒你,使隊的首領現在很危險,你這千里而來給王太后治病的郎中也很危險。”
“我有準備。”
刀那明嘆了口氣,道:“我說的危險不在阿依瓦個人,而是整個巫教。雲姑娘,你沒到過我南滇境內,不瞭解巫教的可怕。我擔心他們會趁現在使隊停留在越嶲,以巫蠱邪術對付使隊裡的重要人物,挑撥王庭和上國的關係。”
使隊如果在越嶲出事,受害的不止是王庭,還有護衛不力的徐恪。這一點刀那明不說清,自是因為他也想讓徐恪這對滇國來說的大瘟神早離滇國邊境。
我笑了笑,問道:“四王子,巫蠱之術能殺人於無形,我一點也不熟悉,要防也不知從何防起。你能不能派你的那位巫醫陪我幾天,讓他教我一些防備的方法?”
刀那明和翡顏兄妹們萬里迢迢的去長安求和,當然不會帶一個看似有備無患,實際上在大事上卻不能起作用